欲火難消的“螞蚱”在院牆外徘徊(孫永健繪)

這段突發的愛情事件,如同平地下踩破秤砣,盡管有些“冬雷陣陣,夏雨雪”的美好,卻又明擺著有些與世俗脫節的不妙。在外人看來,男女雙方應該到此了結,各奔前程。但出乎意料的是,“螞蚱”小黃回家之後,躺在炕上一邊想著傷疤的疼痛,一邊思念著西門小姐的絕色美貌和萬種風情,想到動情處,竟痛哭流涕不能自製。十幾天後,傷那瘮人的叫聲,他走出黃家堡,踏著星星點點的鬼火,摸索到西門老財主家大院外,借著賊膽和色膽雙重豪氣翻牆入內,接著彎腰弓背,憑借熟悉的地形地物向西門小姐閨房摸去。那西門小姐正迷迷糊糊地做著糊塗夢,突然被一陣叩門聲驚醒,接著聞到了那日夜思念的情人“螞蚱”的氣息,便不顧家規,以出奇的爆發力,猛地竄出幽閉的小黑屋,一把抱住“螞蚱”,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始在那張黑乎乎卻輪廓分明的臉上狂啃亂咬起來。正當這對情種在哼哼唧唧地重溫舊情中即將再行巫山雲雨的好事之時,四條大漢從不同的角落猛地撲勢漸好的“螞蚱”終於經不住女色的誘惑,決定鋌而走險。經過一番思索和謀劃,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伴著貓頭鷹將過來,“螞蚱”那赤裸的兩腿被人抓住,接著頭下腳上,像在野地裏捕獲的活生生的真螞蚱一樣被人塞進了麻袋。幾條冷血漢子懷揣著自己得不到西門小姐的嫉妒與怨恨,本著寧為玉碎,不讓瓦全的指導方針,提著紮上口的麻袋,在黑夜中掄了三掄,晃了三晃。隻這幾下,可憐的螞蚱兄弟便骨斷筋折,人世間的一切事情都不知道了。當他在一條偏僻的山溝中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從此,螞蚱不能再正常走路,要蹦就更無能為力了。這一下,也算是正式斷了他與西門小姐再次相會的可能。

被暗算的“螞蚱”(陳全勝繪)

半年之後,西門飛雪小姐在鬱悶與痛苦中身染沉屙,很快香消玉殞,死後葬於城南西邊的小山岡上。已癱瘓在土炕上的“螞蚱”通過鄰居得此噩耗,不禁悲從中來,大哭三日,肝腸俱裂,吐血氣絕而亡。根據他的遺願,死後被葬於城南東邊的小山岡上。

按說“螞蚱”的氣既已斷絕,並同西門小姐一樣埋入亂石黃土之下,人世間的七情六欲自然也就化作青煙飄散而去了。但事情總有意外,正當城裏城外的百姓對這個淒豔悲涼的情愛段子逐漸淡忘時,一件奇特詭譎的神秘事件發生了。有人突然發現,在城南東邊小山岡“螞蚱”的土墳四周,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冒出了大片盛開黃色花朵的灌木,每一個霧靄蒙蒙的清晨,一群金黃色的雲雀在灌木叢中不住地啼鳴。而西邊小山岡上西門小姐的墳頭四周,長滿了盛開白花的灌木,灌木叢中一群銀白色的雲雀鳴叫著,和東邊的金雀遙相呼應。漸漸地,灌木在東西二岡蔓延開來,幾乎覆蓋了整個山丘,雲雀也不斷地增多。每當春夏之交,東西二岡開滿了金黃和銀白色的花朵,微風徐來,花枝搖曳,馨香彌漫曠野。金銀二色雲雀在花叢中穿行,其啼鳴之音時而悠揚高亢,時而哀婉淒厲,如歌似哭,如泣如訴,聞者無不為之傷懷動容。此情此景,讓人不禁想起了為追求自由愛情而英年早逝的傑出的農民代表“螞蚱”兄弟,以及同樣為爭取愛情自主而舍身自衛反擊以致香消玉殞的西門小姐。為了紀念這對在爭取愛情自由和個性解放的道路上,具有大無畏精神的先驅式人物,人們開始把埋葬“螞蚱”的東山岡叫作金雀山,埋葬西門小姐芳骨的西山岡叫作銀雀山。從此,金銀二雀那美麗的名字一直延續下來,並成為人們對這對悲劇英雄的緬懷與祝願。

山中靈性

望之令人傷感的“螞蚱”之墓(孫永健繪)

金雀山漢墓出土帛畫頂端升天圖,似乎預示著什麼

孟季華帶領劉心健所到的地方,正處於銀雀山的上半部,即將接近頂端。但此時的銀雀山已今非昔比了。自1958年始,整個臨沂城掀起了一股挖掘礦石的風潮,金、銀二山自是首選之地,隻幾年工夫,兩山已是千瘡百孔,窟窿密布,再也沒有往日那鮮花遍野、群鳥鳴唱的豔麗景觀了。1971年,臨沂地區衛生局在征得有關部門同意後,決定在銀雀山的上半部興建辦公大樓。當附屬的一排平房蓋成後,又於1972年春,對高低不平的石頭坑進行清理挖掘,準備做樓房地下室基槽。就在這次清理中,城關建築隊的工人“驢”於4月10日意外地挖到了墓穴。

劉心健、張鳴雪來到驢挖掘的地方略做觀察,隻見坑的下麵明顯是一處古墓,就其大小而言,在臨沂城周邊地區屬於中上等規模。至於墓葬的年代,是秦漢還是唐宋,以及是否被盜,價值如何,一時尚無法斷言。不過據先前發掘的經驗來看,這一片是一個比較大的漢墓群集中地,想來漢墓的可能要大一些。但不管是不是漢墓,既然已經發現,就要做相應的清理發掘。劉心健讓孟季華將基建工地負責人朱家庵找來,先是說了幾句此墓比較重要,要注意看管保護之類的話,然後和朱家庵商定,因天氣不好,暫不發掘,由縣文物組出資,以每人每天1.40元人民幣的工價,先請建築隊的工人‘驢’等三人將古墓周圍的散亂石碴、石塊、泥沙等雜物清理幹淨,三天之後由縣文化局文物組派人前來正式發掘。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座看起來並不顯眼的古墓,幾天之後將引爆一場轟轟烈烈、震驚寰宇的考古大發現。

注釋:

[1]因本書寫作時間較早,部分行政區劃如今已發生改變,為尊重作者原意,書中部分地名以作者寫作時的行政區劃為準。——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