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9月18日,《人民日報》刊發了記者孟西安撰寫的一篇震驚中外的報道,宣稱銷聲匿跡達二千年之久的《孫武兵法》八十二篇在古城西安重新麵世。全文如下:

本報西安9月17日電 記者孟西安報道:2500年前,我國曆史上卓越的軍事理論家孫武完成的軍事理論專著——《孫武兵法》82篇早在《漢書·藝文誌》中已有明確記載,但近2000年來,人們看到的僅是《孫子兵法》13篇。《孫武兵法》82篇是否存在?即將在西安出版的第十期《收藏》雜誌,刊登了該刊主編楊才玉寫的一篇報道,使這一千古之謎得以釋解。

這次在西安發現的《孫武兵法》82篇,是西安某軍工企業技術員張敬軒祖傳下來的。它是根據周書漢簡工工整整書理在宣紙上的隸書體兵書全文,共計141709個字,因竹簡年深久遠,內有23個字字跡殘缺,辨認不清,無法書理,比流傳於世的《孫子兵法》13篇6080餘字多出13.56多萬字。

使人感到驚喜的是,《孫武兵法》82篇的真偽,得到了考古發掘的驗證。1972年在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中出土的4974枚竹簡中,整理出已失傳1700多年的《孫臏兵法》。其中誤以為是孫臏之作的《五度九奪》篇的殘缺竹簡有116字,經與《孫武兵法》82篇對照,係其中第三十九篇,原篇題為《九奪》,全文完整,填補了漢墓竹簡漏缺的124字,加上此文漢楚王韓信的批注36字共補缺160字,使這一重大考古的缺憾得以彌補。

就在孟西安發表電文,引爆了這一“驚天大事”的次日,新華社駐西安記者王兆麟也以新華社“電訊通稿”的形式,報道了這一內容相似的新聞事件,隻是在具體情節中,又增加了竹簡有穿孔,中國社會科學院曆史研究所所長、著名古文字學家李學勤觀看過此簡,並做出肯定結論等說法。

幾乎與此同時,在西安出版發行、銷售業績頗佳的《收藏》雜誌1996年第10期,提前發行。因此前受了孟西安報道的影響,這本載有長篇獨家專訪的雜誌,剛一走向大街小巷的報刊書攤,立即被狂熱的讀者搶購一空。作為總編輯的楊才玉在雜誌中大著膽子,放開手腳,不惜篇幅地為這件“大事”搖旗呐喊道:

藏國寶殫精竭慮 張氏三代功不可沒

散佚近二千年的《孫武兵法》八十二篇在西安發現

2500年前,我國曆史上卓越的軍事理論家孫武完成了一部我國古代極為重要的軍事理論著作——《孫武兵法》八十二篇,這一重大事件在《漢書·藝文誌》中有明確著錄。可是,近二千年來,人們一直所能見到的隻是《孫子兵法》十三篇,僅此也足以令全世界震驚。從公元8世紀《孫子兵法》十三篇傳入日本,至今日、法、俄、英、德、美、捷克、越南等國已有譯本,受到全世界普遍的推崇,不僅在軍事領域,而且在商業競爭、企業管理、體育競賽、外交談判等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生活領域都得到廣泛的應用。但這畢竟是《孫子兵法》十三篇所為,如若《孫武兵法》八十二篇還在,它所釋放出的巨大能量,必將震撼整個曆史界與學術界。然而,曆史上是否存在《孫武兵法》八十二篇?它是否還保留在人間?它與《孫子兵法》十三篇是什麼關係?這一切,令許多史學家、軍事學家苦苦探索,成為千古之謎。

《人民日報》的報道

在歲月跨越了近二千年之後,公元1996年8月,記者在西安西郊的一座職工家屬樓上,驚喜地見到了那被滄桑歲月抹過的漢竹簡,那一張張根據漢竹簡工工整整書理在宣紙上的隸書體兵書。啊!這就是被西漢楚王韓信多處批注並每篇定簡的《孫武兵法》八十二篇,真是蒼天有眼,中華幸運。從“周敬王十六年(公元前504年)秋周吳民孫武定簡”,到它今天再度露麵,整整2500年。它的重新問世和它誕辰2500年的紀念日,竟然不謀而合。這不能不說是個奇遇。

這是一個有著特殊經曆的家庭。祖父張瑞璣,字衡玉,山西趙城人,清末進士出身,曾供職清政府軍機處。光緒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張瑞璣被調任陝西韓城知縣,上任途中,慧眼識珠,以重金買下了《孫武兵法》八十二篇圖九卷古兵書竹簡。從清末到民初,他“豪於文,廉於吏,不避權貴,敢作敢為”,號稱“清末良吏第一”,並於辛亥革命前加入同盟會,與陝西辛亥革命元老及先驅於右任、胡笠憎等相友善,出任過山西省財政司司長和陝西省政府顧問院長等職。1923年因不滿軍閥混戰,辭職回家,寄興詩酒,不複問政,與二子張聯甲在西安共同書理《孫子兵法》八十二篇。他擅長書畫,好讀書賦詩,家藏書十五萬卷,著有《誰園集》詩文十二卷,1928年病逝,終年69歲。此後,張聯甲遵照父訓,繼續古兵書研究。張聯甲早年畢業於保定軍官學校,參加過北伐,對軍事訓練有素,再加上其父言傳身教,研讀古兵書長進很快。他不辭辛苦,以其頗有造詣的書法功力,將漢竹簡《孫武兵法》八十二篇一篇篇書理在宣紙上,經過數十年堅持不懈地努力,初步完成了書理重任。他心潮澎湃,欣然題詞一首:“百世馨,終語預示定景林,若能振興我中華,多艱辛,也教名著再現臨。”在這首詞牌為“歸自謠”,名曰《告世人》的詞作之後,張聯甲又作注:“積兩代之心願,畢生之心血,吾終將孫武兵法八十二篇圖九卷竹簡本書理成冊,故留此歪作告世人。”從這首詞作可以充分看出張聯甲父子摯戀中華文化的赤子之心、愛國之情。

解放後,張聯甲這樣一位舊社會過來的人,在政治運動中免不了受到衝擊,連小學教員的職業也丟掉了,他為生活所迫,不得不避風雨寒暑,走街串巷,販萊糊口。尤其在極“左”思潮泛濫的“文革”時期,他更是擔驚受怕,預感家藏的漢竹簡《孫武兵法》八十二篇將是“惹禍”的根子,在當時那種“橫掃一切”的惡浪中,他不得不采取毀簡保兵法的策略,將古兵書竹簡裝滿架子車,送到西安藥王廟門前的大坑內燒掉了。在“紅衛兵”監督一時疏忽之中,他從火中抽出一捆即將點燃的竹簡(即八十二篇中的第三十一篇),從而幸運地保存了一件漢竹簡的原物和張瑞璣父子書理竹簡的墨跡手稿,使這一中華文化瑰寶免遭全部毀滅。但張聯甲對他沒有把父親收藏的《孫武兵法》漢簡完整地保存下來一直耿耿於懷,對他沒有全部完成對《孫武兵法》八十二篇的研究注釋工作視為一大“憾事”,於1972年含恨而去,享年72歲。臨終前,他在《示兒女》的遺書中告誡兒子張敬軒繼續完成未竟事業,“因為它是中華之國寶,世界文化之精華,完成之日,告我墳前,以還我願”。張敬軒“文革”前畢業於一所中等專業學校,供職在西安某國防軍工企業,他繼承爺爺和父親的遺誌,自小喜讀兵書,重要章節段落多能背誦,對家藏《孫武兵法》八十二篇漢簡及手抄本更是視若珍寶,精心保藏。他曾集中三年時間,從頭到尾將其細讀了一遍,拿上字典,不懂就查,一個字也不放過,重要篇幅和段落還要多次研讀,並且對著兵書練大字,以加深記憶和理解。記者驚喜地發現,不但張敬軒熟諳兵書,他的姐姐、姐夫、兒子、外甥都對兵書有一定研究,稱得上是兵書愛好者之家。尤其值得稱道的是,他的姐夫呂效祖是一位長期從事教育工作的老幹部,熱心弘揚民族文化,退休後還擔任陝西魏征研究會會長工作,已有多部專著出版,對張家收藏古兵書給了熱情支持。就這樣,張氏祖孫三代曆經近百年嘔心瀝血、殫精竭慮之努力,根據漢簡《孫武兵法》八十二篇書理的隸書體墨跡八開十冊手稿及第三十一篇《孫武兵法》漢竹簡原物,完整無缺地保存了下來,為中華民族燦爛的古文化寶庫增添一嶄新之華章,有功於國家,有功於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