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兵法》八十二篇佚文被發現,解開了史學界、軍事學界一個千古之謎,具有極其重要的學術價值。它對世界性的孫子兵法研究和應用,也將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這是民間收藏為弘揚民族文化做出的又一重大貢獻。北京國防大學房立中教授在研究了張氏家藏《孫武兵法》八十二篇手抄本部分章節後認為:“其所依漢簡有重要學術和文物價值,其八十二篇抄本原文亦有重要文物價值。”這種看法是有代表性的。

孫武是我國古代偉大的軍事學家,他生活在春秋末期戰國初期,有感於盤古開國至姬周五千年來戰亂不絕,生靈塗炭,瓚(zàn,周代地方基層組織)破井荒,國毀家亡,民不聊生,認為“禁爭奪(是)當世之急”,而要“禁爭奪”,“必得以戛去戛(jiá,古兵器),以殺去殺,以暴去暴,以戰去戰,方可國泰民安”。他主張以正義的戰爭反對非正義的戰爭,以革命的戰爭反對反革命的戰爭。於是嘔心瀝血,苦修兵法,“盡觀先聖之傳策,盡校名戰之利弊,盡察天地之玄理,盡繆(móu)詭道之奧妙,盡玩變數之神判,盡涉列國之山川,察遊九州而觀四海,盡知天下之風土民情,盡訪天下之兵家賢才”,從周景王二十二年(公元前523年)到周敬王四年(公元前516年)曆時八年,“九盡”而功成,“修成兵法八十有一篇,圖九卷,以名命簡,定名孫武兵法”。《孫武兵法》八十一篇修成後,他以極其嚴謹慎重的態度,並未立即定簡,使之公諸於世,而仍繼續深入研究,字斟句酌。就連孫武麵見吳王闔閭,為吳王輔政七年期間,也未將他的八十一篇和盤托出,而隻是告其大則(即《孫子兵法》十三篇),孫武為吳王輔政的經曆,對他來說是施展軍事才華、豐富兵戰實踐、校檢兵法理論的極好機會。他受任吳將後,運用其兵法理論,積極備戰伐楚,一麵“修道保法富國強兵習陣,纂卒備器備用”,整軍經武,國勢日盛;一麵“三軍三分,一擊兩守,輪流管(guǎn)楚”,曆時三年有餘,到周敬王十三年(公元前507年)春,孫武率兵3萬,征戰楚國。楚起兵20萬,雙方戰於柏舉。麵對敵強我弱的態勢,孫武運用“四麵吳歌,八方浣曲,佯圍不攻”及“千裏迂直,八麵伏擊”之戰術,五戰而屈楚之兵於郢城,楚王匆忙渡江而逃。破楚一戰,震於列侯。這是我國軍事史上最早的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成功範例。孫武在他功成告退之後,又隱居景林數年,繼續修訂兵書,直到周敬王十六年(公元前504年)才將《孫武兵法》正式定簡。《孫武兵法》原為八十一篇,後附孫武本人寫的《終語·預示》詳細闡述了他研究兵法的緣由和寫作《孫武兵法》的經過及其主要的軍事理論觀點,言簡意賅。西漢楚王韓信在“次序兵書”,研讀《孫武兵法》之後,在原簡背麵留下42字的批語:“雖稱終語,實言兵理,瀹(yuè,尺度之意)示而示,多多益善矣,故定而入為孫武兵法第八十二篇。漢楚王韓信於漢五年(公元前202年)二月。”這樣才有班固在《漢書·藝文誌》中關於吳孫子兵法為“八十二篇圖九卷”的記載。

這段史實,廓清了史學界存在的迷霧,解決了一些懸而未決的問題。過去對《孫武兵法》八十二篇存在不存在,《孫子兵法》的作者是誰,是有爭議的。有的認為《孫武兵法》八十二篇並不存在,隻是後人的偽托。有的雖然承認存在,但又認為作者不完全是孫武一人,是由於從戰國到西漢時期,社會上到處“言兵”,《孫子兵法》十三篇廣為流傳,經過長期輾轉傳授,可能出現了多種竹簡刻本,於是到東漢才有班固關於“八十二篇圖九卷”的記載。有的雖承認孫武關於兵法的八十二篇著作存在,但認為是在《孫子兵法》十三篇的基礎上,加進了孫武與吳王闔閶相互問答的內容才形成的。如清人畢以□說:“武未見闔閭,作十三篇以見之。既見闔閭,相互問答,武又定著為若幹篇,皆在《漢誌》八十二篇之內也。”(以上參見唐滿先譯注《孫子兵法今譯》一書)。有的以史書記載不一(《史記·孫子吳起列傳》和《漢書·藝文誌》有記載,但《隋書·經籍誌》不見著錄)為由,認為《孫子兵法》並不是孫武的著作,而是後人的偽托。有人更認為不僅《孫子兵法》是後人偽托,就是對孫武這個人在曆史上是否存在,也持懷疑態度。比較流行的意見認為,先秦著作往往不出於一人之手,現在的《孫子兵法》源出孫武,完成於孫武之曾孫——孫臏,是春秋末期到戰國中期長期戰爭經驗的總結,並不隻是一個人的著作。(參見吳九龍、畢寶啟《臨沂銀雀山漢墓簡報》,原載《文物》1974年第2期)《孫武兵法》八十二篇被發現,以確鑿的事實說明:曆史上確有孫武其人,《孫武兵法》確實存在,而且連同《孫子兵法》出自孫武一人。值得指出的是,孫武的兒子對《孫子兵法》的完成也起了重要的作用。

與此相關的是,關於孫武的曾孫——孫臏是否有兵法著作的事。公元1972年4月在我國山東省臨沂銀雀山兩座漢墓所進行的一次重大考古發掘,出土了4974枚竹簡,從中整理出先秦多部軍事著作,其中有已失傳一千七百多年的《孫臏兵法》,使這一曆史積案有了公論。這也說明從孫武到孫武之子,到孫臏一脈相承,是個兵法世家。但要說明的是,經專家學者根據銀雀山漢墓研究整理,由文物出版社於1975年出版的《孫臏兵法》一書,將竹簡殘缺嚴重的《五度九奪》篇(注:篇題為整理者所加)疑為孫臏或孫臏的後學弟子所記,而收入《孫臏兵法》之中。現在發現,該篇原來是《孫武兵法》八十二篇的第三十九篇,作者原篇題為《九奪》,而且張氏家傳本能將銀雀山漢墓竹簡殘缺遺漏部分全部填補完整。(詳見本刊本期發表的張敬軒、呂萬裏《〈孫臏兵法·五度九奪篇〉考》一文)。這不但匡正了曆史,也有力地佐證了張氏家傳《孫武兵法》八十二篇手抄本的真實程度。

記者請張氏後代張敬軒談談他研讀這部兵書的初步體會。他說,過去我們見到的《孫子兵法》十三篇,說是談兵法,實際並沒有談,隻談了些兵法的原則。而《孫武兵法》可以說是先秦兵法的集大成者,是一部分量最重、論述最完整、寫得最好的兵書,是一部真正的兵書。因為它既講理論、原則,又講具體戰法,既高屋建瓴,又細致入微。孫武把自己的軍事思想集中概括為6個字:“有道還是無道”,認為“古今之天下者民之天下”,故“民大君小”“義大親小”“畝大稅小”,則為“有道”,社會就會安定,天下就會鞏固;反之,如若“君大民小”“親大義小”“稅大畝小”,就會走向滅亡,走向失敗。在具體戰法上,孫武從天、地、人、度、量、奪、數、稱、勝等方麵進行了周密的多層次、多角度的分析和闡述。比如《孫子兵法》十三篇講到“不戰而屈人之兵者,善之善者矣”,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書中沒有講,後人也無法理解。而在《孫武兵法》八十二篇中,作者對此做了深入闡發。其中《行空》篇講道:“除天地之外,以空為大,空能勝人,空能服人,空能治人,空能取人。凡兩國相惡,始者皆以空相爭也,一曰爭正大,二曰爭地,三曰爭民。凡兩軍相爭,始者皆以空而戰也,一曰憑之方寸而診(造輿論),二曰使間以分(離間),三曰雲戰,此六爭謀攻之用也。能以空而取者,不戰而屈人之兵也,善之善者也。”作者當年提出的許多軍事謀略和理論觀點,直到現在還有其積極意義。《孫武兵法》八十二篇內容博大精深,在講軍事問題的同時,還涉及到上古時期的曆史、天文、地理、文字、曆法、外交等許多方麵。如有關天文方麵,書中記載了堯與共工兩雄相爭,堯敏銳地觀察到“群蟻附於戰地之上”,“時地光顯”,認為“殺天”(地震)將至,速令三軍拋棄輜重,日夜兼程三百餘裏,退於周原之上。而這次地震卻把共工十萬雄兵葬於不周山下,堯還為他們立了“天地人墳”碑。有關古文字方麵,該書記載了我國上古時期曾有一百個“百音陰文”,屬於符號文字階段,後來才依次發展到象形文字、甲骨文、金文等。在古曆法方麵,書中記載:“昔者盤古開天國,稱天皇,國以陰紀,家以母貴”,當時實行的陰曆紀年,一修(年)為13個月,一月為28天,一年隻有364天。後女媧氏提出24年一修正之,即每24年多加一月(28天),這樣就把“天”補全了。諸如這些豐富而珍罕的史實,對我們研究當時的政治、經濟、科學、文化都有十分重要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