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的形而上學批判、意識形態批判又是與資本批判密切相關、融為一體的。
在馬克思看來,無論是對形而上學的批判,還是對意識形態的批判,都應延伸到對現實生活過程的批判。這是因為,“意識在任何時候都隻能是被意識到了的存在,而人們的存在就是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如果在全部意識形態中,人們和他們的關係就像在照相機中一樣是倒立呈像的,那麼這種現象也是從人們生活的曆史過程中產生的,正如物體在視網膜上的倒影是直接從人們生活的生理過程中產生的一樣。”[37]在馬克思的時代,對現實生活過程的批判首先就是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批判,即資本批判。這是其一。
其二,曆史已經過去,在認識曆史的活動中,認識主體無法直接麵對認識客體;同時,曆史中的各種關係又以“遺物”、“殘片”、“萎縮”或“發展”的形式存在於現實社會中。所以,認識曆史應該也隻能“從事後開始”,即“從發展過程的完成的結果開始”[38]。在馬克思的時代,這種“發展過程的完成的結果”就是資本主義社會。“資產階級社會是曆史上最發達的和最複雜的生產組織。因此,那些表現它的各種關係的範疇以及對於它的結構的理解,同時也能使我們透視一切已經覆滅的社會形式的結構和生產關係。”[39]因此,要真正認識曆史,把握人類曆史運動的一般規律,就必須對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進行批判,即對資本展開批判。“基督教隻有在它的自我批判在一定程度上,可說是在可能範圍內準備好時,才有助於對早期神話作客觀的理解。同樣,資產階級經濟隻有在資產階級社會的自我批判已經開始時,才能理解封建的、古代的和東方的經濟。”[40]
按照馬克思的觀點,“資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會的、屬於一定曆史社會形態的生產關係,它體現在一個物上,並賦予這個物以特有的社會性質”[41]。這就是說,資本不是物本身,但又是通過物並在物中而存在的。同時,作為一種特定的社會生產關係,資本賦予物以特有的社會性質。在資本主義社會,資本是最基本和最高的社會存在物,它自在自為地運動著,創造了一個不同於傳統社會的現代社會:“在土地所有製處於支配地位的一切社會形式中,自然聯係還占優勢。在資本處於支配地位的社會形式中,社會、曆史所創造的因素占優勢。”“如果說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一方麵創造出一個普遍的勞動體係,——即剩餘勞動,創造價值的勞動,——那麼,另一方麵也創造出一個普遍利用自然屬性和人的屬性的體係,創造出一個普遍有用性的體係,甚至科學也同人的一切物質的和精神的屬性一樣,表現為這個普遍有用性體係的體現者,而且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在這個社會生產和交換的範圍之外表現為自在的更高的東西,表現為自為的合理的東西。因此,隻有資本才創造出資產階級社會,並創造出社會成員對自然界和社會聯係本身的普遍占有。由此產生了資本的偉大的文明作用;它創造了這樣一個社會階段,與這個社會階段相比,以前的一切社會階段都隻表現為人類的地方性發展和對自然的崇拜。隻有在資本主義製度下自然界才不過是人的對象,不過是有用物;它不再被認為是自為的力量;而對自然界的獨立規律的理論認識本身不過表現為狡猾,其目的是使自然界(不管是作為消費品,還是作為生產資料)服從於人的需要。資本按照自己的這種趨勢,既要克服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見,又要克服把自然神化的現象,克服流傳下來的、在一定界限內閉關自守地滿足於現有需要和重複舊生活方式的狀況。資本破壞這一切並使之不斷革命化,摧毀一切阻礙發展生產力、擴大需要、使生產多樣化、利用和交換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製。”[42]可見,在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具有支配一切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