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丐似乎很怕冷,一直將頭深深地埋在懷裏。
陳豫川目視良久,終究沒有看清老丐的容貌。
卻說阿九上次在尹家花園得手後,益發地膽大妄為。他聽說陳豫川親自帶人到過合州,又一無所獲地回去了,心裏暗自好笑,大名鼎鼎的陳豫川不過爾爾,枉自負了“鐵血神捕”的名頭。
正月初一晨,阿九喬裝成一老丐,陰悄悄地來到遂州城西銀豐園踩點。江湖上一直傳言謝老板很有錢,經過幾天觀察,阿九滿臉笑得燦爛,傳言果真一點不假。
初五深夜三更天,星月隱耀,阿九借夜色掩蔽,著玄色夜行服潛入銀豐園,撬門進入內室。
室內的榻上,一個紅衣綠褲的少女側臥熟寐,乖巧的小嘴裏,“噓噓”地打著鼾,睡態嬌媚可人。
阿九見了,不疑有他。當下躡手躡腳地走向大床左側的衣櫃,放心地打開櫃門,從櫃內搜得五百金,待要離去。
紅衣少女突然從榻上躍起,伸手就將阿九的右手拿住。
阿九未及提防,被她拿住右手手腕,忙以一招“刁手小纏”予以反擊。誰知一動一下,整隻右臂居然沒有了半點力氣,心中頓時驚駭不已!
紅衣少女鬆了手,阿九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少女滿臉不屑地嗤笑道:“哼!合州飛賊阿九?如此浪得虛名!”招手戲問道,“爾敢來遂州犯案,有何技藝值得炫耀?使來一觀。”
阿九見紅衣少女言行如同嬉戲,絲毫未將他放在眼裏,哪敢撒謊?惶惶地從實告之:“輕身術。”
紅衣少女隨手擲一個竹編圓箕於地,箕徑約二尺許。她讓阿九在箕沿上快速行走,說是要看看他的輕身術,到底有多麼了不起。
阿九沒有辦法,隻得提氣躍上箕沿,狼狽地走了十圈,人早已累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了。
紅衣少女又嗤笑道:“如此粗俗伎倆,何敢猖獗,直視我遂州無人乎?”
阿九汗流津津,低著頭瞥見紅衣少女,隻見其纖足在地上輕輕一點,身子已曼妙地立在箕沿上,如鶴立枝頭。賡即旋舞起來,其疾如風,至百遭而輕盈如故。
阿九終於大驚失色,立在原地惶恐不敢動,兩隻眼睛卻四下裏賊溜溜地轉動。他窺見壁上窗戶未閉,乘紅衣少女不備,縱身從窗戶處向往躍出。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右手揚了一揚,一小團麻線呼嘯飛出。阿九頓覺肋下如遭鐵杵,身子也像斷了線的風箏,直挺挺地跌落窗外菜地裏。
窗下伏卒一擁而上,將阿九纏粽子一般捆了,鬧麻麻地送到州府衙門。
陳豫川端坐在巡捕房的大庭上,兩旁差狗吼聲如雷。
阿九不待用刑,便一五一十地招了。他嘴上喋喋不休地說著作案經過,心裏卻很不服氣。交代完畢,上前畫押時,故意大聲武氣地對陳豫川說道:“非汝之能,實乃紅衣少女之功也!”
陳豫川笑著答曰:“紅衣少女?吾小女也。”
阿九聞聽此言,一時呆若木雞,嘴洞張如湯碗。
當朝律典,盜百金者斬。
臨刑前,阿九見母親陳氏淚眼相望,一時心酸。泣不成聲地懇請母親,欲再乳以別。
陳氏可憐阿九行將死去,遂當眾解襟以乳。
阿九突然張口咬斷母乳乳頭,恨恨地大聲哭訴道:“倘若母親從小嚴加管教於我,兒何至有今日斷頭之禍?!”
刑場萬眾矚目,聞聽此言,無不心驚肉跳!
朝廷驚聞阿九斷乳之事,感慨世風日下,為教化民眾,遂將其演繹成戲文,天下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