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神尼(1 / 3)

遂州錦裏,長不過百米,歪歪斜斜一條小巷,卻因巷子西頭臨近護城河邊,建有一座水月庵而名噪蜀中。

水月庵原本沒什麼名氣,建於前朝什麼年代也無從考證了,極普通的一座尼姑庵。早些年,還有位老尼照看,三年前,老尼歿後,庵便荒蕪得不像樣子了,連大門上方的“水月庵”三個字,也斑駁得隻剩下一個木框框。去年春上,不知打哪兒來了一位年輕女尼,攜一老嫗借宿於此,庵裏又漸漸有了生氣。

據說那尼明眸皓齒,身段妖嬈,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自從女尼入庵之後,時常惹得街坊間的小混混們想入非非,欺她一老一少兩個婦道人家,便想方設法百般戲弄。更有膽大的登徒子,仗了一身的蠻力氣,夜裏翻牆越壁入庵內欲行不軌,說來也怪,凡入庵之徒無不遭人斬斷了頭顱,拋屍庵外渠河中。

於是,街坊間便有了老嫗乃女劍仙之說。謠言盛傳於城中的茶肆酒樓,連鄰近水月庵的悅來客棧都跟著沾了光,南來北往的客商們常說,住悅來客棧,不用提防小偷蟊賊,安全!究竟是何緣由,誰也說不清楚。

大清同治丁卯八月,重慶府總兵袁飛天押解官銀數萬,浩浩蕩蕩十餘車從渝州兩路口出發,前往省垣成都。

車隊來到遂州後,日已暮。袁總兵為保官銀萬無一失,欲借州府衙門一宿。

將官銀放在州府衙門?

州牧何麻子眼珠子鼓得像牛卵,他深感事情重大,唯恐官銀在自己“家”裏有什麼閃失而受牽連,哪敢造次?盛宴後,便醉醺醺地對袁飛天說道:“總兵大人,嘿嘿,城北錦裏悅來客棧,乃遂州最好的驛館,過往客商多去他那裏投宿,十分安全。至於州衙嘛,嘿嘿,敝陋狹小,敝陋狹小哈!”雖語言閃爍,但脫辭甚堅,語氣裏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袁飛天不解其意,又不便盤詰,暗罵一聲怪物,隻得率眾來到悅來客棧。

當十餘輛大隊車馬,沉重地駛入客棧時,正值華燈初上,數十掛燈籠明明滅滅,將一座客棧照得通明。

袁飛天隨何麻子步入客棧大堂,偶一回頭,恍惚看見門側竹林裏,站著一個頭戴紅氈帽的男子,狀貌甚獰。那醜漢見有人注視自己,迅速隱入竹林中,不見了蹤影。

袁飛天覺得紅氈帽甚為可疑,揉揉眼待要看個仔細,晃眼不見了蹤影。便打趣地和何麻子開玩笑,狗日的讓老子到此投宿,莫不是為了與人合謀打官銀的主意?!

何麻子點頭哈腰,“豈敢,豈敢!袁大人的神勇何人不知,哪個不曉?誰吃了豹子膽敢來捋虎須?”

店小二聽了,笑嗬嗬地說道:“果真如大人所慮,投宿敝店便是您老的福氣了。”

袁飛天聽不懂店小二的話,笑他“王婆賣瓜”,少老鼠爬秤杆自己秤(稱)自己。

店小二笑吟吟地接話道:“大人初來遂州,當然不知就裏。敝店隔壁有座尼姑庵,可保大人的官銀萬無一失。”

袁飛天聽他說得玄乎,越發地覺得好笑,“彼尼姑庵與此客棧有毛的關聯?”

何麻子見袁大人不解店小二之意,便將遂州城內有關劍仙俠客之說,簡略地給他說了個大概。並一再聲稱,此乃村夫俗婦之語,當不得真。

袁飛天聽了,心裏卻在想,這尼姑庵到底有何神秘之處?為什麼官差民眾一說到它,不是吞吞吐吐礙口飾羞,就是麵露難色詞不達意?

常言說文人喜幽武將好奇,袁飛天乃一赳赳武夫,既然有水月庵這等神秘去處,哪有不去造訪之理?心裏這麼一想,便不再多問。跟隨眾人來到二樓上,擇一單間安頓歇息。

何麻子等到袁大人安頓妥當之後,連聲說不再打擾,唯唯諾諾地告辭而去。

袁飛天待何麻子一走,裝模作樣房前屋後巡視了一遍,叮囑眾人夜裏小心防範,萬萬不可出任何紕漏。巡查完畢,便帶上兩名親兵,悄悄地向隔壁的水月庵走去。

錦裏寂靜的小巷裏,寥無人跡。月亮不甚明了,偶爾會聽見幾聲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