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捕頭接過密函,仔細地看起來。突拍案道:“大人,函件有詐!”
李中橋聞言吃了一驚,不解地問:“怎知函件有詐?難道川督劉大人印鑒假的不成?”
黃捕頭抖抖信函說:“大人看仔細了,此函怎麼會隻有總督印鑒而無監印官銜名?”
李中橋聞言,忙將信函拿來看個仔細。果如黃捕頭所言,信函上隻有總督一枚印章,監印官銜名簽押全都沒有!
李大人吃了一驚,若非黃捕頭仔細,幾誤殺好人矣!
然二人終不明白,信函上所蓋總督印鑒千真萬確。
川督劉大謨為何送此密函呢?
黃捕頭見知縣大人疑惑,知其為總督印鑒所累。便道:“大人不必勞神費思,隻需到省城走一遭,拜見總督大人即知詳情。”
李中橋所慮非他,實感案情重大,涉在職二品封疆大吏。正不知該如何處置,聽黃捕頭說得在理,遂備了快馬,徑奔省城而去。
申時,李中橋到了總督府。遞了名帖,護院兵弁讓入前廳,奉茶等候。
川督劉大謨剛用過晚餐,正在天井散步。聽說郫縣李中橋有急事求見,絲毫沒有在意,趿拉著一雙木拖鞋,呱嗒呱嗒來到前廳。
李中橋見總督大人來到,忙放下手中茶杯。跪禮畢,雙手抖抖地將密函遞了過去。
劉大謨接函在手,頓時汗如雨下。顫聲問之曰:“不知李大人何處得來此函?”
李中橋見總督大人發問,不敢誑言,一五一十稟報道:“今日午後,下官正午眠,突有三名總督府官差,持函來到寒舍。若非縣衙黃捕頭仔細,下官幾誤辦此案矣。”
劉大謨越聽,心裏越惶恐。自言自語道:“印為真總督印一點不假,然則本官何曾為之?”
李中橋聞之,大驚失色地問道:“劉大人也不知情乎?”
劉大謨略一鎮靜,輕聲嘮叨道:“真是奇哉怪也。”見眾人麵麵相視於己,複厲聲曰,“事關重大,爾等不得泄露半點風聲,待查個究竟後,再作他議。否則,休怪本官不講情麵!”
李中橋見劉大人言辭嚴厲,心甚恐怖。偌大一廳十數人,唯自己外人耳。當下兩股戰戰,伏地諾諾而言:“下官省得,下官省得。”
劉大謨並不理會李中橋,密招一府之人到內室。黑起一張臉,逐一詢之。輕則怒叱喝罵,重則拷挾毆打。
內有夫人小婢梅兒者,輕言輕語告訴老爺:“端午節夫人身體不適,曾請小南街唐巫婆作法避邪。那日,唐巫婆在夫人臥室裏走了一圈後,胡亂畫了一道符,乞夫人用大人印鑒蓋符上,言可鎮邪,符迄今猶掛在夫人臥室裏。”
劉大謨聞之怒不可遏,大聲叱責荒唐,老巫婆之言也能信乎?!旋即傳令,逮唐巫婆到府上,拷詢蓋印真正用途。
初時,唐巫婆百般抵賴,待要用刑時,才小聲哭訴道:“大人休要怪我,此事實乃黃田壩大紳糧鄧洪川,以重金誘我所為。”
複又傳令逮鄧洪川到府上,重刑之下,罪孽盡招。
原來鄧洪川迷戀桂妓致癡,先後多次前往望江樓攪纏。然桂妓已心有所屬,終不為所動。鄧洪川恨聲言於妓曰:“設若世無梁鬆,汝當如何待我?”
桂妓惡其死纏爛“嗅”,假意誆騙說:“果真世無梁鬆,妾自當傾情奉君。”
鄧洪川不知桂妓所言乃氣話,猶信以為真。然讓一個大活人憑空從世上消失,無異於癡人說夢。其絞盡腦汁想出一條毒計:先用重金買通唐巫婆,以驅邪為名,盜蓋總督印鑒於空白紙上。再臨摹官府文本,擬就信函,複花錢雇三個大膽之徒,假扮總督府差,將信函堂而皇之送到李中橋手上。欲假官府之手,神不知鬼不覺除掉梁鬆。
然事與願違,鄧洪川不諳官方文本格式及官場潛規則,終被黃捕頭識破,落得個身陷牢獄的下場。
望江樓桂妓,聞聽此案後,連夜潛逃,人不知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