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1 / 2)

涪江一路蜿蜒東流,到了遂州地界的桂花古鎮後,向南繞出一個大彎,形成了六十裏的衝積平原,地名廣陽壩。

大清光緒年間,這裏出了一個很有名的舉人,姓唐名天宇。唐家是桂花鎮上第一大戶人家,站在廣陽驛高高的石台階上順江東望,二十裏外就能見到唐家巍峨的莊園大門。

臘月初八夜,天雨雪,唐府內卻溫暖如春。

唐舉人飲了幾杯自家釀製的桂花酒,微微有了兩分醉意後,獨自進了內房,準備上床休息。

新來的丫鬟麻姑,端來一隻大木腳盆放在榻前,利索地注入小半盆熱水,又將老爺攙扶到太師椅上坐定,就要動手給唐舉人洗腳。

燈光下,唐舉人見麻姑嫵媚動人,卻不知道她叫什麼姓名,遂問道:“你是哪家的女兒?幾時來到莊上的?”

麻姑見老爺相詢,低著頭輕聲答道:“小女子家住在附近的張家莊,昨天才隨父親到的府上。”

唐舉人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是長工張春旺的幺女麻姑。嘴裏一邊“哦哦”應到,一邊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麻姑,你可要小心仔細了,老爺我左腳心有一顆黑痣,此乃咱唐家人的福氣所在哈。”

麻姑以為老爺酒喝多了打胡亂說,並不理會他的話,默默地為唐舉人褪去腳上的鞋襪,偷偷看他的左腳心,果然有一顆豌豆大小的黑痣。不由得呆了一呆,裝作傻裏傻氣地問道:“老爺有福,是天老爺的恩賜,與黑痣有何幹係?”

唐舉人見麻姑小小年紀,說話卻禮數有加,極有分寸,心裏有了幾分喜歡。便愈發神秘地吹了起來:“黑痣生左腳,福氣從天落。丫頭你可知曉這個道理?”

麻姑見老爺越吹越神乎,忍不住說道:“老爺左腳心有一顆痣稱福氣,小女子兩個腳的腳心各有一黑痣,可稱貴人乎?”

唐舉人聞言,大驚,差點踩翻了木腳盆。他手慌腳亂地抖掉濺在衣服上的洗腳水,急切地問道:“此話當真?”

麻姑不知唐老爺為何如此失態,抿嘴笑曰:“小女子怎敢在老爺麵前說謊?”

唐舉人見她說得認真,不像鬧著玩,便要她脫掉鞋襪,查看其說的是否真實。

麻姑聽到老爺要她脫掉鞋襪,立即羞得滿臉通紅。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小丫頭,怎麼可能讓一個大男人隨便觀看腳板心呢?

唐舉人哪裏肯放過她,見麻姑不肯脫鞋,便拉下一張馬臉,不高興地看著她。

麻姑見唐老爺生氣了,心裏十分害怕,小臉兒更加的嬌羞。她把頭深深地埋在胸前,忸忸怩怩脫去布鞋和棉襪,露出一雙白生生的腳來。

唐舉人一把抓過麻姑兩隻纖纖小腳,果然看見兩個腳板心上,各長著一顆黃豆般大小的黑痣,漆一般黑亮。

唐舉人略知相術,一見之下大為驚異,以為真貴人也。繼而滿心歡喜,肚子裏十二分地叫起好來。

翌日天明,唐舉人獨自一人乘馬西行,急匆匆趕往潼川府的雲台觀,秘密拜會好友鬆鶴道長。

鬆鶴道長見故人不期而至,知必有事相商,連忙迎入內室,囑徒兒煮茗以侍。

唐舉人未待茶湯到手,就將麻姑雙腳生有黑痣以及自己的想法盡情相告。

鬆鶴聞言,同樣吃驚不小,認定麻姑非常人也。他告誡唐舉人要順應天機,切不可魯莽行事,須明媒正娶麻姑並立為正室,唐氏一門方可富及三代,出經天緯地人物。

唐舉人得到鬆鶴道長指點玄機後,快馬加鞭返回家裏,悄悄與大婦商議。

大婦初時不肯,又吵又鬧地不依不饒。

唐舉人拿出寫好的休書相逼,大婦才無可奈何地默認從之。

臘月二十六,唐舉人迎娶麻姑。

唐府內外,張燈結彩,鼓樂喧天。四方鄉鄰紛紛前來道喜,鎮上的名宿耆老也接踵而至,賀聲連連。

越明年,麻姑孕懷六甲,於秋九月十二日產下一子。男嬰天庭飽滿,兩耳下垂,隱然有龍鳳之姿。

術士卜仙視為神童。

唐舉人大喜過望,廣邀親朋好友百十人,在自家的莊園裏連賀七日,依“濟世安民”之意,為其子取名“世民”。

唐世民從小異於常人,府上乳母雖眾,卻隻食生母麻姑之乳,他人休想強行為之。

唐舉人以為異兆,愈發地疼愛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