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顧顯章把保密站所有科室的人員都召集到了會議室裏,宣布了兩條消息:一是廣州淪陷了,二是國民政府將正式在重慶辦公。
眾人聽了,不禁壓低了聲音紛紛議論起來。
顧顯章冷眼看了大家一眼,接著便抬高了嗓門說道:“大家靜一靜吧!都副站長傳達的這個消息,固然令人痛心,但是呢,這正是考驗諸位同仁的關鍵時刻,行政院大員都到重慶辦公了,這證明,我們黨國正在同生死共患難。也就是昨天,我們給行政院、‘國防部’獻了份大禮,這就是我要宣布的第二個消息,可能大家知道了,蜂王已經被擒獲了。”
過了一會兒,顧顯章接著說道:“但是,我還是要為諸位請功。事實證明,隻要我們精誠團結,完全是能挽回局勢的,我會專門向毛局長請示,報請‘國防部’給諸位記功,記大功。”
說到這裏,都富春帶頭鼓起掌來。
顧顯章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繼續說道:“諸位,我們隻不過是局部失利,目前是有些人在撤退,這是戰略撤退,撤退是為了勝利地回來。在大西南千山萬壑裏,我們的大軍已埋伏進十幾萬人,我們在座的各位,也將會有人留下來,留在敵人的心髒內部堅持戰鬥,等待著國軍反攻成功。到了那一天,我們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有功之臣,會受到委員長特別勳章的獎賞,我們的目的就是要變成妖、化成魔,和共軍戰鬥到底!一直堅持到勝利那一天!”
會議結束後,秦天亮回到辦公室裏,踱起了步子,幾天來保密站發生的一切,讓他不禁認真思考起來。敵人這麼草率地就把劉副隊長當成了蜂王,目的隻有兩個:要麼,他們有可能在設陷阱,讓自己去自投羅網;要麼,顧顯章和都富春是為了向上級交差,隨便拉來一個替罪羊。不管敵人是什麼陰謀,組織交給他的得到“天下一號”秘密的任務,要不惜一切代價完成。想到這裏,秦天亮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此時,在顧顯章的辦公室裏,顧顯章正在和都富春下圍棋。
顧顯章看著麵前的棋局,一語雙關地問道:“老弟,你覺得這步棋走得怎麼樣,還算逼真嗎?”
都富春琢磨了一下,說道:“棋路是對的,可是站長,我們的對手是蜂王,已經和咱們打了有幾年的交道了,以前咱們各種招數也都用過,他可從來沒掉到我們的棋路裏。萬一他不出手怎麼辦?”
“這不可能,”顧顯章望著都富春說道,“老A已傳回消息,共黨指使蜂王要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天下一號’的秘密。你聽好了,是不惜一切代價。”
都富春思忖道:“咱們多虧在他們內部埋了一個老A,否則,這個蜂王就會變成孫悟空了。這次老A會撤走嗎?”
顧顯章冷笑一聲說道:“老A是不會撤的,這是我十幾年前埋下的人,他就是顆定時炸彈,會永遠埋在共黨的內部,一直等到我們反攻成功。”
過了一會兒,顧顯章接著說道:“老弟,‘天下一號’是我們埋在大西南的一個希望,隻要有‘天下一號’在,大西南的未來就掌握在我們的手裏。德國專家不僅幫我們設計了炸彈,同時也設計出了神人也無法破譯的核心秘密,那就是子母版機密,我手裏有一份‘天下一號’的文件,‘國防部’手裏有一份,單把某一份拿出來,等於廢紙一張,隻有把兩份文件合在一起,才是一份真實的‘天下一號’。即便有一天我們無法執行,一年內的某一天,它也將自動起爆,完成屬於它自己的使命。”
顧顯章說著,來到保險櫃前,擰動密碼把保險櫃打開,取出了那張拚貼好的重慶爆破圖,此時,上麵已經布滿了紅色標記。
看著手裏的那張爆破圖,顧顯章嚴肅地說道:“咱們就把它當成‘天下一號’的機密,說它真也真,說假也假,爆破點真真假假,但是他們在這張圖裏永遠找不到爆破的機關,他們要是輕舉妄動,不僅破譯不了‘天下一號’,而且所有在場人員都將粉身碎骨。”
都富春從顧顯章那裏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馬上把江水舟、秦天亮、朱鐵和鄭桐4個人召了過來。
都富春打開自己的保險櫃,卻並沒有急於取出東西,回過身來衝4個人說道:“按規定,‘天下一號’的文件該交由保密室留存保管,但因為蜂王沒有落網,站長一直命令讓我保管。秘密放在我手裏,我如坐針氈、夜不能寐,現在該交由保密室管理了,不久,它將被帶到台灣,成為黨國最高級別的機密。將來‘天下一號’成功,就是我們保密局重慶站最大的功績。保護好它,是領袖賦予我們的責任。”
說完,都富春故意裝作神秘地把密封好的一個大文件袋拿出來。他把那個既封了蠟又蓋了章的大文件袋鄭重地放到桌子上,之後,從一旁拿過一個厚重的登記本。
“按規定,你們簽字吧。”都富春看了4個人一眼,說道。
接著,他把登記本遞到了秦天亮手中,說道:“你們情報科先簽。”
秦天亮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地取過筆,在上麵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接著,朱鐵和鄭桐兩個人也在那登記本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都富春這才把文件袋交到秦天亮的手上,說道:“去吧,送它到該去的地方。”
秦天亮一邊走出辦公室,一邊在心裏不停地琢磨著。他突然覺得這“天下一號”的秘密離自己又近又遠。都富春說這就是“天下一號”的密件,如果他說的話是真的,那麼“國防部”白禮堂從顧顯章那裏拿走的又是什麼?難道一個計劃有兩份文件?
一邊這樣想著,幾個人便走進了保密站戒備森嚴的地下室。地下室裏四處立滿了文件櫃。秦天亮輕車熟路地向裏麵走去,最後,在一個大大的保險櫃前立住了腳。江水舟打開了一道鎖。秦天亮把文件袋交到了江水舟手裏,掏出鑰匙打開了另一道鎖,按動了密碼,櫃門緩緩打開了。江水舟把文件放了進去。朱鐵和鄭桐上前一步把鐵門關上,看著秦天亮和江水舟又一次上鎖。所有這一切程序,都是保密站嚴格規定的。看到保險櫃的鐵門已經被關上,4個人這才長長地噓了一口氣。之後,4個人便走出了地下室。
幾個人在地下室保存文件時,顧顯章卻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背著雙手踱開了步子。顧顯章一臉誌在必得的神情,回頭望著坐在一邊的都富春說道:“保密室內外,我已放了眼線,隻要是一走近那保險櫃,就會有人盯上。”
都富春仍是有些擔心地問道:“那要是蜂王識破了咱們的計劃呢?”
顧顯章深思熟慮道:“狸貓換太子的秘密他現在不可能知道,即便他發現這是個套,他也會露出馬腳的。”
都富春點點頭,接著便轉了話題,抬頭問道:“站長,潛伏計劃出來了嗎?我是留下還是走,能透露點消息嗎?”
顧顯章說道:“重慶的潛伏人員不比其他城市,誰留誰走都是毛局長親自擬定的,我是留是走也不清楚,一切聽毛局長指示。”
都富春歎了一口氣:“那就聽天由命吧,不過站長,你是少將,你這個級別肯定會安排走的,就苦了我們這些跑腿打雜的了。”
顧顯章思慮半晌,突然問道:“老弟,跟了我多少年了?”
都富春回道:“抗戰的時候咱就在一起,有10年了。”
“是啊,時間是不短了。”顧顯章接著也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兄弟,你的才幹保密局上下都知道,有勇有謀,可你說說你怎麼就不會活動關係呢?你看看,保密局外勤各省站的副站長,哪個不是少將?”
都富春一笑:“我這人認命,是自己的就要,不是自己的給我也享受不了。”
顧顯章說道:“就你這性格、這般為人,要是在別處,你更沒個活路。不過,兄弟你放心,若真有那一天啊,我會保舉你的。”
都富春一下子感動了,起身說道:“多謝站長栽培!”
夜深下來的時候,秦天亮還沒有入睡。白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禁不住思緒萬千。
見秦天亮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冥思苦想著,梁晴悄悄走過來,把一件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望著梁晴,秦天亮分析道:“白主任手裏有一份,執行完炸點設定時,我親眼看見他從保密局帶走了一份文件,可以肯定,那份密件一定和‘天下一號’有關。”
梁晴思忖半晌,說道:“敵人有可能在設圈套,他們認定執行隊的劉副隊長是蜂王,你不覺得太蹊蹺、草率了嗎?”
秦天亮輕輕點了點頭。
想到接下來秦天亮將要去完成的事情,梁晴忍不住抱住了他,把頭放在他的胸前,無不擔心地說道:“天亮,你這時行動會很危險。”
頓了頓,秦天亮堅定地說道:“我們的任務就是‘天下一號’的秘密,這份任務比我們的性命重要。我想了幾天了,現在決定,你帶著孩子先撤。”
梁晴不覺吃了一驚,離開了秦天亮的懷裏,百般不舍地望著他說道:“天亮,我雖然是你的妻子,但我也是你的同誌和助手,在這個時候,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秦天亮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梁晴,我是你的上級,你要服從命令。”
“天亮,你想過沒有,我和孩子一走,他們首先會懷疑你的。”梁晴更加擔心起來。
秦天亮望著梁晴,不可更改地說道:“萬一你和孩子出城失敗,你就說去郊外看你姑媽去。我的退路已經設計好了,我得手後,會有辦法撤離的。”
梁晴聽了,撲進了秦天亮的懷裏。
顧顯章的行動計劃開始了。
第二天一大早,顧顯章就給都富春交代了一項重要任務。
“咱們的網撒開了,就等蜂王來鑽了。”顧顯章望著都富春,全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擔心出現紙漏,都富春靠前一步問道:“站長,口子怎麼紮才會更牢靠呢?”
顧顯章說道:“看好出城的大門,內部人員要對號跟蹤,包括家屬和孩子,一有動向馬上拿下。”
“是,明白。”都富春就像注射了一針興奮劑,立時精神起來,說道,“我這就安排朱鐵,讓執行隊的人都換成便裝,把出城的各條要道都看緊了。絕不放過一絲疑點。”
說這話工夫,秦天亮穿著一身國軍製服,已經來到了雜貨店的門前。見四下無人,秦天亮敲響了房門,敲門聲緊三下、慢三下。片刻時間,門便打開了,雜貨店老板老郭探出頭來,秦天亮一個閃身進了門。
老郭忙問道:“有任務?”
秦天亮急切地交代道:“上午9點,梁晴帶孩子來找你,你的任務是把他們送到川東特委聯絡站。”
“那你呢?”
“這你不用管。”秦天亮叮囑道,“你也不要回來了,留下小周在藥店接應我,這裏9點後就不要再用了。”
老郭點點頭:“明白了。”說完,老郭順手把一盒餅幹遞給了秦天亮。秦天亮接過餅幹,用力地在老郭的肩上拍了一下,說道:“一路順風!”然後轉身便從雜貨店走了出去。
事不宜遲,秦天亮決定馬上開始自己的行動。
太陽將要從東方升起來的這段時間裏,也是保密站電報組長汪蘭感到最自由和愜意的時間。這時間,離上班還有好大一會兒,她完全可以做點自己的事情。就像往常一樣,這天早晨吃完早飯,她正在陽台上給養在籠子裏的兩隻鴿子換水,突然聽到了敲門聲。門虛掩著,汪蘭回頭朝門外應了一聲,片刻,鄭桐走進門,來到了陽台上。
“又喂你的鴿子呢,快走吧,到上班時間了。”鄭桐見汪蘭還在撫弄那兩隻白鴿,有意無意地催促道。
汪蘭聽了,便關上籠門,不禁有些傷感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也不知道還能養它們幾天了。”
鄭桐搖了搖頭,說道:“咱們是留是走還不一定呢,你還有心思想幾隻鴿子的命運?”
汪蘭望著籠子裏的鴿子,突然扭過頭,說道:“鄭主任,說心裏話,你是想走還是想留?”
鄭桐深情地望著汪蘭,回道:“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汪蘭一笑:“鄭主任,是走是留可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也會網開一麵的。”
汪蘭躲開鄭桐火辣辣的目光,搪塞道:“鄭主任,咱們走吧!”
時間過得好慢。秦天亮在辦公室裏一邊焦急地踱著步子,一邊不停地看著腕上的手表。當時針終於指向9點整時,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辦公桌前,一把拉開抽屜,把一支槍塞進了腰間。略思片刻,他覺得還應該再帶上一點什麼,便又從另外一隻抽屜裏取出了一把匕首,順手也揣在腰間,這才走出門去。
不一會兒,秦天亮便開著一輛車,快速駛出了保密站,徑直向“國防部”大樓駛去。
這時間裏,老郭正帶著梁晴母子在城門口排隊接受出城檢查。幾個執行隊的便衣在人群中不停地搜索可疑目標,突然,一個便衣的目光落在了梁晴臉上。梁晴發現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她,便急中生智把小天抱了起來,用小天的身子遮住了自己的麵部。
可是,這一切並沒有逃過那名便衣的眼睛。發現梁晴後,這名便衣立即向城門的值班室走去。執行隊隊長朱鐵正坐在那裏。
“隊長,秦科長的太太和孩子要出城。”便衣慌慌張張地進門報告道。
朱鐵抬眼問道:“你看清了?”
便衣說道:“肯定沒錯,她不認得我,我可認得她。”
朱鐵匆忙來到窗前,努力向外張望著。盡管梁晴抱著小天竭力遮擋著自己,但朱鐵還是認出了他們娘倆。
朱鐵又認真地朝遠處的梁晴看了一眼,便立時回過身,抓起桌上的電話喊道:“接保密站都副站長。”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朱鐵聲音急促地彙報完情況,電話裏立時傳來了都富春的聲音:“什麼?秦天亮的夫人要出城?”
朱鐵說道:“她就在出城的人群裏,是抓還是不抓?”
都富春果斷地說道:“當然抓!”
放下電話,朱鐵匆匆帶著兩個便衣向人群中走去。
“這不是秦夫人嗎?這是要去哪兒呀?”
梁晴見躲不開朱鐵,鎮定地笑道:“朱隊長,執行公務呢?我是出城想看個親戚。”
“親戚?沒聽說秦科長在重慶有親戚啊?”朱鐵接著問道。
梁晴說道:“是我的一個姑媽,顧站長都知道的,我姑媽想小天了,讓我帶過去看看。”
“噢,那什麼,剛才我接到秦科長一個電話,他說家裏有急事,讓你們先回去。”朱鐵謊言說道,一雙眼睛望著梁晴。
梁晴知道朱鐵是在跟她說謊,靈機一動說道:“我出來沒跟他說,他怎麼知道我們娘倆出城了呢。”
朱鐵接口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電話裏就是這麼說的。”
說到這裏,朱鐵衝身邊的兩個便衣使了個眼色。那兩個便衣立即會意,一個人上來接過梁晴懷裏的孩子,另一個拿過梁晴挎在胳膊上的包袱。
老郭見梁晴已被盯梢綁架,此刻自己又無力幫她,隻好無奈地站在一旁,心裏頭卻是萬分著急。
梁晴意識到此一去必是凶多吉少,便衝老郭遞了個眼色,故意大聲說道:“既然天亮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此刻,秦天亮已經開車停在了“國防部”的辦公樓前。下車後,秦天亮看到大樓內外一片淩亂,一些人手裏提著箱子,匆匆從辦公樓裏走出來,幾個人正在院子裏焚燒著文件。
顧不得多想,秦天亮直奔保密室主任白禮堂辦公室而去。進屋後,秦天亮一眼看到白禮堂正和自己的兩個助手在清理著文件。
抬頭看見了走進門來的秦天亮,白禮堂不覺吃了一驚,問道:“秦科長,你怎麼來了?”
秦天亮一笑,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是奉顧站長的命令,到你這兒來核對一份文件。”
白禮堂感到事情有些蹊蹺,便衝身邊的兩個助手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先出去。”說完轉頭又望著秦天亮問道:“顧站長怎麼沒來個電話?我問問他。”
秦天亮忙用手按住電話,說道:“不必了。”
一句話說完,秦天亮從搭著風衣的右手裏露出了手槍,白禮堂見了,愣怔了一下,臉上的神情立時變得不自然了,笑道:“秦科長,你別開這樣的玩笑,我可是明天一早的飛機。”
秦天亮說道:“白主任,請你配合我,一定不會誤了你的飛機。”
白禮堂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望著秦天亮說道:“秦天亮,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是什麼人了,說吧,你想幹什麼?”
秦天亮暗暗地用槍頂著白禮堂,附在耳邊小聲說道:“‘天下一號’。”
在秦天亮的威脅下,白禮堂躲過兩個衛兵,帶著他走進了地下室,並打開了鐵門的密碼鎖,可眼前的大部分櫃子都已經空了,地上的紙張到處都是,全然一副散亂無常的樣子。
白禮堂望著秦天亮說道:“秦科長,你看到了,這裏真的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秦天亮一笑,反問道:“這是你們‘國防部’的保密室,明天的飛機,今天不可能把所有的文件都轉移走,要是沒用了,外麵還放哨兵幹什麼?”
說著,秦天亮舉槍抵住了白禮堂的腦袋,正要說什麼,隻聽白禮堂說了一句:“來人呢……”
秦天亮一把捂住了白禮堂的嘴巴,猛地從腰間拔出匕首,向白禮堂刺了過去。一刀斃命,白禮堂無力地倒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秦天亮拽起白禮堂,順手打開一個空櫃門,將他扔了進去,緊接著鎖上櫃門,拔下鑰匙揣在口袋裏,又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槍,開始快速搜尋起來。可是,秦天亮最終一無所獲,想了想,便向著門外走去了。
走到地下室門口處,見兩個衛兵仍站在那裏,秦天亮表情鎮定地朝兩個衛兵說道:“白主任讓你們去幫一下忙,有個櫃子要抬一下。”
兩個衛兵不防,應答一聲,便跟隨秦天亮走了進去。
走到一個櫃角,秦天亮立住了腳,抬起下巴示意道:“就是這個櫃子,你們幫忙抬到那一邊。”
兩個衛兵正要下腰將那隻櫃子抬起來,不料想,秦天亮猛然間飛起一腳,將一個衛兵踢倒在地,手裏的匕首已刺向了另一個衛兵的胸口。反過身來的一刹那,秦天亮一下子又撲向倒地的那名衛兵,一刀劃破了他的咽喉……
在朱鐵的脅迫下,梁晴抱著孩子,最終來到了關押室。抬起眼睛時,梁晴看到都富春和江水舟幾個人已經等在了那裏。
江水舟看了一會兒梁晴,走過來問道:“嫂子,哦,不,梁晴,出城幹什麼去?”
梁晴聽了,有些不耐煩起來:“你們說的我聽不懂,我出城去看我姑媽,怎麼了,這也犯法了?”
都富春冷笑了一聲,隨即把包袱解開了,掏出幾件衣服扔在梁晴麵前,說道:“去看親戚還用得著帶這麼多衣服嗎?”
梁晴說道:“城裏兵荒馬亂的,我就是想帶孩子在城外多待幾天。”
江水舟追問道:“你姑媽?什麼身份?多大歲數?住哪兒?”
梁晴一笑,說道:“這你去問站長。”
江水舟還要說什麼,都富春朝他擺了一下手,轉頭說道:“朱隊長,把人看好了!”說著,便帶著江水舟離開了關押室。
兩個人隨後來到了顧顯章的辦公室,彙報完情況,顧顯章半天沒有言語,他一邊用手指敲著桌麵,一邊閉著眼睛。突然,顧顯章停了動作,睜開眼睛問道:“王夫人真住重慶城外?這幾年也沒聽說啊!”
都富春想了想,說道:“也難說,當年王主任殉職後,就斷了聯係了,以老夫人的身份,也不可能在共產黨的地盤生活,搬到重慶來也是有可能的。”
江水舟眨眨眼睛,下意識地問道:“王,王主任?”
都富春一笑,解釋道:“當年軍統的主任秘書,戴老板身邊的人,是顧站長的老上級,也是我的老師。民國三十五年,和戴老板一起殉職了。梁晴和秦天亮,就是靠這層關係才安排在保密局的。”
江水舟這一下終於明白過來:“哦,敢情都有根有蔓的。”
顧顯章白了江水舟一眼,轉頭對都富春說道:“這事怪我,當年光想著忙活戴老板的公祭大會了,沒顧上王夫人。後來軍統改組,你我又被派到重慶站,就真給忘到腦後了。唉,不對,這事梁晴也應該跟咱們說啊!這樣吧,你去查查,看看梁晴的姑媽到底是不是真住在重慶城外。”
江水舟便轉身走出辦公室,見江水舟走了,都富春抬頭望著顧顯章問道:“站長,那秦天亮現在怎麼辦?”
顧顯章想了想,說道:“先控製一下,不管梁晴有沒有問題,我們不能放鬆任何一個疑點。”
“如果秦天亮不是蜂王,那能是誰呢?站長,你看,這個江水舟?”
顧顯章笑了起來:“就他那張嘴、那腦子,這是裝不出來的。再說,他手上有命案,殺過共產黨。這樣吧,過幾天讓他去趟渣滓洞,處決人犯時,也讓他參與。他那種人一試便知。”
都富春眨眨眼睛又問道:“秦天亮怎麼辦?一直盯著?”
“現在把線放得再長一點,”顧顯章說道,“蜂王不是想得到‘天下一號’嗎?那我們就配合他把這雙簧演下去。那份假‘天下一號’不是已經當誘餌放出去了嗎?”
都富春會意地點點頭,狡黠地說道:“我這就安排,給他一個接觸保險櫃的機會。”
剛剛從“國防部”大樓回到保密站,秦天亮就接到了都富春的電話。為以防不測,都富春要他把指定的一些文件立即整理歸檔。秦天亮整理文件時,一邊暗想,機會來了。他決定就利用這次機會下手,把“天下一號”搞到手。
將文件整理好之後,秦天亮把它放進一個公文袋裏,接著貼上封口,蓋上章,走出了房門。在順利通過了站在地下室門口衛兵的審查之後,秦天亮終於進入了地下室。
江水舟已經站在保險櫃前等著他了。看到走來的秦天亮,江水舟把鑰匙插在保險櫃的鎖孔裏,一邊開鎖一邊說道:“辦公室這攤活兒,閑的時候閑死,忙的時候分不開身,都副站長讓我出城一趟,鎖我打開了,也登記了,我就不等你了。”
秦天亮猶豫了一下,望著江水舟說道:“江主任,這不合適吧,按規定……”
江水舟一笑:“秦科長,都什麼時候了,蜂王已經死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說完這話,江水舟從櫃門上拔出鑰匙,順手拍了拍秦天亮的肩膀,說道:“我忙去了,要是回來早,咱們再小喝兩杯。”
沒等秦天亮回話,江水舟便轉過身走了。秦天亮一直目送著江水舟遠去,這才四下裏細心查看了一番,見空蕩蕩的地下室裏,除了各種文件櫃林立在那裏,再也見不到一個人影,於是迅速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另外一個鎖孔,接著便擰動了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