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小姐回到家裏,感到白駒滯慢,度日如年。過了23日,盼24日;過了24日,盼25日。25日晚上,趙四小姐正在寢室裏聽唱片,她的四哥趙導生神色慌張地來找她,說:“四妹,有件事我得馬上告訴你,但你不要驚慌失措,六神無主。剛才我經過客廳的時候,父親正接待一位客人,好像在給你提媒。你有個思想準備,如果不願意,好找到理由拒絕。”趙四小姐激憤地說:“無論他是誰,我都不同意。因為我不認識他,不了解他。”趙導生勸慰道:“四妹,你別一沾火就著,事情還沒有最後定下來。你把自己的想法好好講一講,我想父親不會強人所難的。”
這一夜,趙四小姐翻來複去怎麼也睡不著,她恨不能一下子撲到張學良的懷裏。
夏日的北戴河,海風徐徐,波清浪翠。2號浴場,日照沙灘萬點金。五顏六色的遮陽傘,鮮花般盛開在海濱。如織的遊人,有的席地而臥,接受日光浴;有的喁喁細語,談興正酣;有的中流擊水,劈波斬浪地暢遊……無論做什麼,凡在海濱的人,男女老少,一色泳裝,但在蟻動的人群中,一位少女別具一格:穿著白色的喬其紗短裙,翹首站立。她就是趙四小姐。她眺望著浴場入口處,心急如焚,她已經這樣望眼欲穿地站立了三個小時,還不見張學良的蹤影。她想,也許是身為軍團長,軍務緊急,不得抽身。驀然,她的眼睛一亮,一位高挑大個、英武氣派的青年軍官,在一群副官、侍衛和雜役的簇擁下,從入口處走來。趙四小姐用顫抖的聲音在心裏呼喚道:“軍團長!”張學良也在東張西望,很快他也發現了趙四小姐,徑直奔了過來。還沒等他走到遮陽傘下,趙四小姐就三步並作二步奔上去。一下子撲在張學良的懷裏,輕輕地啜泣起來。
張學良有些莫明其妙,捧著她的臉問:“趙四小姐,怎麼了?”她淚水盈眶地搖搖頭。張學良讓隨從到遠處的亭子休息,推心置腹地說:“你怎麼了?是遭到了什麼不幸,還是誰欺負你了?”趙四小姐還是緘默不語。張學良爽朗地笑了兩聲,說:“別像林黛玉似的,悲悲戚戚。來,快換上泳裝,我們都是歡歡樂樂的弄潮兒!”趙四小姐受到張學良情緒的感染,破涕為笑,快步到更衣室換好衣服,跑了過來。等趙四小姐又重新出現在張學良的視野裏,他驚詫萬分,心旌搖蕩。她體態輕盈苗條,像初春的柳條般招搖;膚肌冰清玉潔,在陽光下似乎能溶化;那對隆起的乳房,像含苞待放的花蕾。此時此刻的趙四小姐意氣風發地挺直身體,勇敢地麵對張學良如刺的目光。半晌,張學良才從如醉如癡的狀態中醒來,說:“咱們下海吧!”
柔韌的海風掠過海麵,牽起串串珍珠;藍玻璃般的海麵上被陽光照得撲朔迷離,夢境般迷蒙。張學良牽著趙四小姐的手,迎著噴珠濺玉的海浪,嬉戲著撲向大海。張學良深識水性,一會兒仰泳,一會兒蛙行。趙四小姐雖然是聽著海河的濤聲浪語長大的,實際是隻“旱鴨子”,隻能在淺灘處胡亂撲騰。張學良隻好為師,托著趙四小姐的肚子,教授她遊泳的基本常識。玩了好一陣,倆人都筋疲力竭了,就躺在一片僻靜的沙灘上,讓四肢隨心所欲地擺放,盡情地享受著勞頓後的輕鬆。驀地,張學良欠起身,把趙四小姐攬在懷裏摟緊,說:“小妹,剛才我看你好像有什麼心事?”趙四小姐被他摟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嬌嗔地“哎呀”一聲,問:“你叫我什麼?”以前,張學良都稱她為“霞”。現在,他覺得他的靈魂與肉體都融合為一體,就像與夫人於鳳至一樣。因為於鳳至年長於他,他稱之為“大姐”,趙四小姐小他幾歲,自然以“小妹”相稱。張學良激情澎湃,又輕輕地呼喚了一聲:“小妹!”趙四小姐又稚聲稚氣地問:“為什麼這樣稱呼我呢?”張學良本想把這樣稱呼的緣起是於鳳至告訴趙四小姐,但怕由於少女特有的敏感引起她的不悅,換了一種委婉的說法:“你天真清純,秀色可餐,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樣可愛可親。”趙四小姐幸福地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張學良把兩片灸熱的嘴唇貼在了趙四小姐的櫻桃小口上,說:“小妹,你有什麼心事還不能告訴我嗎?”趙四小姐睜開眼睛,麵色沉鬱地說:“父親要將我嫁人。”張學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問:“你同意了?”趙四小姐說:“從那天在蔡公館的舞會上與你相識起,我的心就被你塞滿了,什麼也裝不進去了。況且,我又不了解那個人,我怎麼能以身相許呢!”張學良擔心地問:“聽說令尊大人很執拗,他能容你在婚姻大事上自作主張嗎?”趙四小姐斬釘截鐵地說:“我已長大成人了,我認為我應該選擇的我就選擇,縱然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阻攔!”張學良由衷地讚歎道:“巾幗女子,丈夫氣概!”趙四小姐語重心長地說:“咱們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我感到你浩然堂皇,凜凜正氣,像高山峻嶺一樣值得信賴與托付。”她這一番話,說得張學良心中波翻浪湧,淚水奪眶而下,說:“小妹,我們相愛,並非是心血來潮,你我也不是那種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之輩。我們有著共同的基礎,真摯的愛情會地久天長的。你純情上進,坦誠好學。在我的心中是一顆光華璀燦的明珠。如果你想繼續求學深造,我是東北大學的校長,給你創造這樣一個機會還是輕而易舉的。如果你厭煩了書卷,就隨我治軍從政,甘苦同享。對外國人稱你為秘書,對中國人稱你為侍從小姐。雖然我已有妻室子女,但對你會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我的夫人於鳳至,你還不太了解,她識大體,懂禮義,不會很久就會接納你的。”趙四小姐感動涕零地說:“命運已經將我們緊緊地聯係在一起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愛情是狂潮之水,能托起一切生命之舟;愛情是和煦之風,讓春天走進綠葉裏微笑!漢卿,讓我們用感情的煉獄曆程去驗證它吧!”張學良說:“我們共同的生活會證明你的金玉良言的!”
眼前的世界是這樣的明麗而美好。潮起潮落,雲卷雲舒……
隻要有好的舞會,他倆總是風雨無阻,從不爽約,但是有一次卻出現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