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義氣千秋(1 / 3)

正在窘迫的時候,突然峰回路轉,變得柳暗花明了!楊宇霆此時的心情是可想而知了。他激動地望著河野大作,臉上的表情戲劇性地變化著,正想說幾句感激話的時候,丁副官急匆匆地跑來報告:“張總司令來了!”

他來幹什麼?楊宇霆和河野都有點慌亂。楊宇霆連忙叫出謝倩怡,讓她收起日文書和談話記錄,並解下貼身的一串鑰匙讓她收進密室的保險櫃。而他自己,則慌忙地送河野到另外的房間去休息。

張學良和趙四小姐,是陪薛秉謙一起來的。早上,楊宇霆曾給薛秉謙打去電話,請他來給他的父親看病。張學良早就想來探望楊父,這次趁便就一起來了。

張學良等在楊宇霆、謝倩怡的陪同下,到了老宅院楊老太爺的病室,並將帶來的幾包進口高級補品和十棵老山參,送給了老太爺。旋即留下薛醫官和趙四,跟楊宇霆返回了新樓書房。

他們在書房剛一落座,張學良便向他問起了黃蕙女士的事,因為前些天,張學良曾委托他去和日本關東廳交涉,並讓他們以張學良的名義出麵保釋。

“我勸你還是少把她和你扯在一起。”楊宇霆並沒有急著正麵回答張學良,而是喝了一口日本清酒之後,勸告張學良,“黃蕙不僅是反日青年會的骨幹,而且她還和北滿的共產黨有聯係,很可能是個赤色分子。”

“有何證據?”

“逮捕她時,她手中正拿著共產黨出版的刊物。”

“這算什麼?她是記者!”張學良冷笑了一下,“難道你我沒有看過?”

“可她是在進行赤化宣傳,煽動反日。人家日本人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

張學良本想發作:什麼證據?!多年的宦海生涯告訴他,政治上的事從來都是指鹿為馬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呀!可繼而他又冷靜了下來,自大帥死後,他變得很能控製感情了。他為自己剝了一個蜜桔,平息了一下情緒,然後誠摯地麵向楊宇霆,他想以感情來喚起楊的支持:“鄰葛,黃蕙不放出來,我沒法向薛醫官交待呀!”

“漢卿,我正要告訴你,你的這位薛醫官和黃蕙是同黨嫌疑犯。日本人已要求我們秘密逮捕他,否則,他們要親自動手!”

楊宇霆非常清楚張學良和薛秉謙的親密關係,張學良本想以自己的朋友之情喚起楊宇霆的理解和同情,以便更積極地去營救黃蕙。可哪裏想到,不僅黃蕙不能放出,還要進而逮捕薛醫官!張學良好容易抑製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了,他把剛剛送進口的一瓣蜜桔,噗地一下吐了出來,用一雙銳利的目光逼視著楊宇霆:“你是怎麼回答的?”

楊宇霆避開了張學良的目光,他點起了一支香煙,猛吸了一口,然後慢慢地讓兩縷青煙從鼻孔裏飄蕩開去。

“我看,不能因小失大。為了不致惡化雙方的關係,破壞兩國和睦親善,我們應當把薛秉謙交出去,免得落個包庇縱容反日的罪名!”

窗外,風已經刮起來了。房頂、樹上的雪,被寒風吹得嗚嗚直轉……張學良眼望著窗外,想借以緩衝一下自己的感情。他一切都明白了,楊宇霆今天請薛秉謙來看病,隻是個借口,目的是想就地秘密逮捕他。這使張學良極為憤慨,他努力控製著自己,壓著火氣,但態度卻十分堅決:“不,我不幹。我不能靠出賣朋友,去討日本人的歡心!”

楊宇霆一聽這帶有譏諷的話,臉也拉了下來:

“話不能這麼說,你現在是東三省軍政首腦,一舉一動,身係全局。”

話一出口,楊宇霆自己也感覺到了這盛氣淩人,帶有訓斥的口吻。於是,從漆木煙筒裏抽出一支煙來,遞給張學良,口氣也隨著和緩了下來:“漢卿,不要感情用事。一個朋友和整個民族社稷相比,孰輕孰重?”

張學良接過香煙,並沒有點燃,而是往桌上使勁一撂:“不管怎麼說,我張學良絕不幹對不起朋友的事!”

“那好吧,這得罪人的事,我來幹!”

楊宇霆吐出一口煙霧,帶著自我嘲弄的口吻說著。然後,他轉身叫出丁副官,吩咐他,薛醫官從老宅院回來後立即捉押,送日本憲兵隊。

丁副官答應的“是”字還未及出口,就聽得砰的一聲,張學良將一個桔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放肆!”

丁副官見張學良如此盛怒,隻得惶恐地退下了。

丁副官一退,楊宇霆便和張學良你來我往地爭辯起來。

“漢卿,意氣用事要貽誤大事的……”

“什麼貽誤大事?!薛醫官愛國愛民何罪之有?我東三省還不是殖民地,我張學良也絕不是兒皇帝!在我的土地上,還用不著他們發號施令!”

“漢卿,人家本來就認為你有反日情緒,你再這樣一鬧,豈不是授人以柄嘛?!萬一激惱日本人,動起幹戈來,你我都清楚,咱們不是對手。東三省就這麼個現狀:順日者昌,逆日者亡!”

“我看未必。過去順他也沒昌,現在逆他也不見得亡!鄰葛,還是多長長中國人的誌氣吧!”

“先大帥的遭遇,難道你就不吸取教訓?先大帥不就是因為違逆日本人的意願,才遭此下場嗎?”

“正是吸取這個教訓,我才決定走憤發自強的道路。對於外國人的友善援助,當然不應拒絕,但也不能一頭紮進外國人的懷裏,仰人鼻息!你越是屈辱妥協,他越是得寸進尺;一旦成了他們的附庸,他們就會把你當成掌上玩偶,需要時利用你,不需要就一腳踢開,甚至殺戮清除。這才是血的教訓啊!”

兩人爭來辯去,南轅北轍。

“好了,我不和你辯論!”楊宇霆最後掐滅了香煙,站起來嚴厲地說,“我是先大帥的老部下、老朋友,我有責任保護你。我不能眼看先大帥戎馬一生闖下的事業,由於你的任性而毀掉。薛醫官一定要交出去!”

“如果你一定要交,那就連我一起交出去吧,因為他的一切,我都清楚!”張學良挺身站起,真可謂義氣千秋!

“你呀!”楊宇霆笑著走過去,把他按坐在沙發上,拍著張學良的肩膀,就象哄一個愛發脾氣的小孩一樣。然後,他回過身來,對丁副官命令說:“以總司令的名義逮捕薛醫官,送交日本憲兵隊。”

張學良再也無法忍受,“啪”地一拳擊在桌子上,直震得酒杯、茶碗、煙碟都跳了起來,嘩啦啦地一陣亂響。

“不,我絕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