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張學良不解地抬起頭來,凝望著趙四。
“打胎。”
“什麼?!胡扯!”趙四的這兩個字仿佛象兩根針一樣,張學良一聽就通地站了起來,暴跳如雷,“這不行!”
“可不行又有什麼辦法呢?”
趙四悲慘的一句話,重又把他們拋向了沉默。過了半晌,張學良才喃喃說道:“那是有危險的。搞不好,你的身體……”
趙四打斷了他:“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反複想過了,明天就去打胎!”
“不行——!”仿佛是平地一聲炸雷!隨著喊聲,於鳳至猛地推開房門,衝了進來。她用目光掃視著趙四和張學良,斬釘截鐵地說:“這孩子絕不能打掉!小妹,那是損壞身體的……”
“大姐,我年輕,沒關係的。”
“不,年輕也不行!”於鳳至非常果決。
“可是,不打的話,這孩子生下來,可怎麼辦呀?”
“以我的名義撫養!對外就說是我生的!”於鳳至見趙四睜大了驚愕的眼睛,就慢慢地走近她,深情地說:“放心吧,小妹,我一定精心照料,視同己出!”
“大姐——!”趙四哭叫一聲,踉蹌地撲進於鳳至的懷中。她剛剛止住的眼淚,這時重又象斷線的珍珠一樣湧流了出來,滴落在於鳳至的衣襟上。
張學良望著這一對姐妹,心頭湧起了一股熱情。他本想走過去說幾句感激的話,可是話到嘴邊不知怎麼又抑製住了,而吐出來的卻是另一個話題:“大姐!今晚我跟端納也談得很好,關於中原大戰,他講了一個重要的情況……”
站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小虹,看到今晚這場驚濤駭浪已經風平浪靜,由悲轉喜,她的愁眉也漸漸舒展開了,露出了笑容。這時,聽他們講到中原大戰,她忽地驚叫了起來:“哎呀!我真該死。四小姐讓我送給少夫人的信箋,我差點給忘了。”
“嗯,什麼信箋?”張學良轉身問道。
“鳳至大姐說你這些天為中原大戰事,愁得睡臥不安,讓我也幫著想想辦法。昨天,我就仿照古代猜字錦囊的辦法,寫了個信箋,本來是想送給大姐,看著玩的。今天一折騰醫院事,她可能給忘了!”趙四款款答道。
“快拿給我看看!”於鳳至一聽,也連忙催促小虹。
小虹從兜中掏出來,遞給於鳳至。打開一看,隻見裏麵是一紙燙金硬片。看正麵,趙四工工整整寫了個“蔣”字;翻開背後,則是四個小字:“再造統一。”
“好,好一個再造統一!”張學良從於鳳至手中搶過紙片,高興得大聲喊叫起來,他的眼睛裏也放射出一股奇異的光彩!
“再造統一”四個字猶如一把心靈的鑰匙一樣,使張學良豁然開朗,興奮異常!本來,今天晚上,端納的情報,也讓他高興,使他在迷茫和疑慮中確立了走向,確立了決心。端納告訴他,閻錫山和馮玉祥的聯盟的確是一種鬆散的聯盟,是貌合神離的。因為在起兵之前,閻錫山曾把馮玉祥軟禁了八個月,後來是因為西北軍聲言要起兵討伐,閻錫山才不得不釋放馮玉祥的。
閻錫山的花言巧語,雖然贏得了馮玉祥的諒解,實現了聯合反蔣,但西北的高級將領如鹿鍾麟、孫良誠、宋哲元等對閻錫山仍心存疑慮。他們隻不過是因為習慣於對馮玉祥的服從,才讚同聯合而已。試想,這種同床異夢的鬆散聯盟,一經戰事,能不內哄分裂嗎?
端納提供的這一情報,使張學良不再仿徨疑慮,從而明確了出兵援蔣的方略。但是,就這樣發兵進關,他總覺得理不直、氣不壯,師出無名。
是趙四的“再造統一”為張學良找到行動的依據和主腦,使這位一向以反對內戰、主張統一的張學良找到了良心上的依托!他感到自己不僅師出有名,而且簡直是為國為民的仁義之師!是的,自己進兵中原,絕不是去擴大內戰,而恰恰是為的製止內戰,早日結束內戰,再造統一!1928年,自己排除內外的重重阻力,毅然易幟,使全國實現了統一;如今,我張學良被迫出關,將再造統一。想到這,張學良不禁歎道:“小妹,你真是我賢慧幹練的紅粉知己!”
第二天,張學良召開了東北軍高級將領會議。會上,張學良講了一番很漂亮的話,他認為:
“閻、馮合作,事如有成,二人必定決裂。至於擴大會議,西山會議派汪兆銘、陳公博為‘赤化’;汪、陳改組派亦罵西山會議派為叛徒,他們的結合,隻是暫時,將來定要水火。”
“蔣先生係一陰謀家,但他能容納大批人才,見過大世麵,也能聽些別人的意見,當今能統一中國的,隻有蔣先生。他本想以軍事解決西北,以政治解決西南,以外交解決東北。”
最後張表示:
“我們為整個大局計,必須從速實現全國統一,早停內戰。最近閻、馮的軍隊業已退到黃河以北,石友三已開始動搖,如果等待蔣先生打敗了閻、馮,東北軍就失去了舉足輕重的地位,蔣先生也就不必借重東北軍了,我們也失去了恢複東北軍華北勢力範圍的機會。所以,我們不可再坐視,必須即刻出關援助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