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為難,蔡將軍。”倪小倩輕聲柔語地吐了一句,邊向他靠近邊繼續道:“剛才在宴會上我就注意到將軍沒吃什麼東西,猜想將軍一定是在為國事籌劃擔憂。可是擔憂歸擔憂,你的身體也該注意呀。既然將軍不想跳舞,那我邀您去宴廳裏吃點洋點怎樣?”
“是的,蔡將軍。你可不要辜負上海人民對您的一份情意啊。”王在一旁應和著,似乎非要促成蔡和倪的交往。
“可是,可是我並不……餓……”蔡廷鍇已是詞窮句竭。
“嗯……”倪小傅在座位上輕輕地扭動了一下細腰,又朝蔡廷鍇湊近了許多,輕柔細語道:“那就算是陪我去吃好嗎?”
一股幽幽的香氣從她的發際飄來,他不能再拒絕了,況且他也早想離開這個燈紅酒綠的地方,“好吧,”他兩手攤開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站起身來。
倪小倩趁勢用手勾住了他的右臂。王小舒見狀溜到一邊,嘴角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
翌日晨,蔡廷鍇起晚了些,醒時覺得頭有點兒痛,想必是昨兒的酒喝多了些。待他吃完早飯,更衣準備前往軍部時,王小舒與杜月笙來到他的公寓門前。
蔡廷鍇讓進了兩位,王、杜兩人聲言是專程前來問候。閑聊幾句,杜月笙忽然問道:“蔡將軍昨晚興致如何?”
蔡廷鍇一時摸不準對方的意思。含糊其辭道:“挺好,挺好。有勞二位的盛情,昨晚早走了些時候,沒來得及與二位辭謝,失禮、失禮。”
“哪裏,哪裏。貴軍素來軍紀嚴明,革命有功。尤其是來到上海頗受人民愛戴。貴軍將士也能體諒上海人民。因此,我們才想……”
“民以食為天,軍以民為本。這是我軍應該遵守的。”蔡廷鍇搶先說道。
“所以,我們想……”杜月笙吞吞吐吐。
蔡廷鍇有些迷惑,不知這兩位不速之客有何打算,便說:“請二位照直說。”
王小舒鼓了鼓勇氣,咽了咽口水道:“貴軍長能體念政府的苦心。遵命撤退上海駐軍,以求息事寧人,保存上海數百萬人生命財產,同仁等無勝欽佩,我二位除代表上海民眾致謝外,並預祝軍長北上殺敵成功。”
蔡廷鍇苦笑一下,心想:這個時候真是各自打各自的算盤珠兒。就在何應欽與他會見的前兩天,也是他們兩個登門請他到杜月笙家裏一聚,誰知張靜江也在那裏。蔡十分清楚張靜江與蔣介石的關係。
1921年初,張靜江為了討好蔣介石,曾將自己的女兒的同學陳潔茹介紹給蔣介石做情人,並鼓動蔣疏遠原配夫人毛氏和妾姚氏,與陳結婚。後來,蔣介石與陳潔茹結婚,他做了蔣、陳的證婚人。蔣介石對他有情,他也死心為蔣介石效力。
這當兒話屬多話,先是入宴。一陣行酒令,大家都多喝了幾杯,趁著酒興,張靜江也先把十九路軍讚美了一番。轉而說道:“上海日軍處處尋釁,如果貴軍不善於應付,中日之戰火有一觸即發之勢。望您體諒中央……”他覺得說露了嘴,又忙補充道:“最好撤退到後方南翔一帶,以免與日軍衝突。”
“不!”蔡廷鍇打斷了他的話,睜著兩隻充血的眼睛盯著張靜江,“上海是我國領土,十九路軍守衛國土實屬天經地義。那日本小鬼子憑什麼在這兒指手劃腳。況且那龜孫兒敢來犯我,我軍定將給其以迎頭痛擊。”蔡繼續盯住張靜江,心裏猜想,他這個蔣介石的心腹還要說些什麼。
“這個,上海是華洋雜居處,繁華之區萬一開戰,損失不堪設想,倘能撤退嘛,我可報告……”
蔡廷鍇心裏暗暗罵道:媽的,你小子想到蔣介石那兒領賞,沒門兒!於是,借酒勁兒大聲說道:“上海是中國的領土,十九路是中國的軍隊,且有權有責守衛國土,與日本帝國主義毫無關係。今天可以在此告訴諸位,本軍長拿定了主意,並與本軍蔣光鼐總指揮、淞滬警備司令部戴戟司令官有共識,決意在此力挫日軍銳氣,長我中國人誌氣。我想各位都是中國人,還望各位給予多方麵的支持。”說完,蔡廷鍇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飲而盡。這一舉動弄得張靜江目瞪口呆,模樣十分狼狽。
今日蔡廷鍇不想再出現那天的難堪場麵。並也隱約感到,淞滬並非是他和十九路軍能夠繼續呆下去的地方。想來想去,正想說多謝二位好意這類的客套話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沉默。蔡廷鍇拿起聽筒,是警備司令部的電話。隻聽得他對著聽筒大聲地問道:“什麼?倪小姐怎麼了?昨晚被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