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炳勳獨擋勁旅(2 / 3)

他想起了磯穀率領的第十師團,前天攻占了滕縣之後,在向台兒莊方向前進。

“這是對徐州一帶敵人的大迂回,必定要牽走徐州周圍敵人的一部。”想到這裏,他又向西村參謀找茬了:“磯穀師團有沒有消息?”

“有!在這裏!”西村趕緊給他翻出一個情報夾。

“怎麼樣?他們的進展還順利嗎?”

“嗯……”西村拖長了語調,似乎在竭力思索著用個什麼詞兒,“據磯穀師團長自己講,好像……好像進展還可以。”

阪垣火了,厭惡地狠狠瞟了他一眼,口中連說:“我不要‘好像’、‘好像’、‘好像’的東西,我要確鑿的、肯定的、準確的情報!……”

西村沉思片刻,又翻出了另一情報夾:“報告師團長,據第3諜報站報告,昨天,我磯穀師團與敵八十九師在臨城東南山地發生激戰,進展不順。敵援軍關麟征第五十二軍已到沙溝阻擊我軍,該軍主力現已迅速沿大運河南岸的韓莊布防。因津浦線戰事緊急,敵軍駐河南的孫連仲第二集團軍也已自信陽北開,近日會抵達徐州、台兒莊一帶抵禦我磯穀師團……”

不知怎麼的,自從磯穀打下滕縣搶先向台兒莊挺進時,阪垣不但沒有半點嫉妒、眼紅,反而希望他繼續擴大戰果,去奪個攻占徐州的“頭功”。這樣,一來可以減輕第五師團在臨沂的壓力,二來說不定自己還會在國內落個“為他人做嫁衣”的美名,豈不一舉兩得!可誰又能料到,磯穀眼下的處境,似乎並不美妙,“唉,李宗仁看來是在布置‘口袋陣’呀,展現在狂傲的磯穀眼前的,恐怕是‘凶訊’多於‘吉利’呀!”一陣涼風從窗外狂烈刮來,阪垣不禁打了個寒顫。

由磯穀的處境,他又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張自忠的三十八師、一九?師、龐炳勳的第三軍團,已經形成了鐵三角,把湯頭的阪本支隊死死圍住了。他深感兵力不足,對五十九軍的勇猛估計不足,對中國雜牌軍的實力估計不足,對張自忠高超的指揮藝術了解不足。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了他在關東軍裏的老同事——石原莞爾和他在爭辯中說過的一句話:

“滿洲事變使我們得出了一種成見,認為戰爭可以迅速結束,這表明我們對中國人的民族性格理解得很膚淺。”

現在,日本在中國已經陷入了持久戰——這個事實,連參謀本部也不得不承認了。“中國人的民族性格”究竟是什麼呢?這問題,石原莞爾沒有作出過明確的注解,恐怕他也說不明白,阪垣征四郎當然也說不明白。不過,這幾天在與張自忠的較量中,中國軍人那視死如歸的戰鬥精神,那用劣等武器擊退“最優秀皇軍”的事實,那一雙雙滿山遍野的瞪著的仇恨的眼睛,似乎已說明了一切……阪垣頹然地坐下,武士道的剛氣被洶湧的波濤給淹沒了。

“嘩啦”一聲,突然,屋門大開。

阪垣回頭一看,梅津參謀長拿著一份電報站在了門口,臉上布滿了近日來久未見到的笑容。

“什麼事?快說!”

“報告師團長,張自忠已經率第五十九軍主力離開臨沂,現已到達了費縣附近。”

“是嗎?”阪垣把電報奪了過來,看著看著,失聲笑了起來……

“命令湯頭駐軍和阪本獨立旅團,再配以飛機、坦克、重炮、野炮,立即向臨沂發動全麵攻擊!”

阪垣征四郎倒背著兩手,站在屋子中央。燈光的映照下,他的方臉盤脹鼓鼓的,像吹足了氣的皮球,臉色活像剛割下的血淋淋的紅豬肝,牛一般瞪大了的兩隻眼睛,充滿了喜滋滋的殺氣。

突然,他神經質地疾速搓著手,瘋狂地在屋裏踱起步來,咬牙切齒地咆哮著:

“龐炳勳啊龐炳勳!現在,你已經沒有了張自忠的支撐,我要把你砸成肉泥!”

3月23日下午,阪垣的援軍——第四十二聯隊,由青島運至湯頭。阪垣見第一線日軍已增至四千多人,馬上糾集殘部,向臨沂以東的龐軍陣地發動了猖狂反撲。

大炮轟鳴,飛機升空,彈火遍地,硝煙彌漫了數十裏,映紅了藍天與黃土。

日軍的坦克、步兵衝上來了。龐軍以疲憊之師孤軍應戰,連師長、旅長都統統衝上了第一線。任憑敵人如何狂轟濫炸,國軍還擊的槍炮始終在吼叫著,斃敵無數,坦克在燃燒。

“山炮!野炮!……怎麼回事?火力為什麼減弱了?”站在陣地前沿不時用望遠鏡了望的第二十一旅團長阪本順少將,眨了眨眼掃了一下左右,見有幾門火炮因有故障啞火了,氣得從腰裏拔出軍刀,劈死了2個火炮手,然後又對準炮兵大佐山本龍太郎吼道:“立即搶修!全部的火炮都要給我開火,炸,不停地給我炸!”

發了瘋的日軍大炮射速越來越快,從各個不同的方位向龐軍陣地不停地傾瀉著炮彈。被硝煙凝成的黑色雲霧,嗆得人嗓子眼直發辣,石塊被炸上了半空又落下來,打得頭頂的鋼盔乒乓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