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宗武完成了他稱之為“爆破”的任務,潛居香港養病的期間,戰爭形勢又起了重大變化。
1938年9月7日,中日軍隊在武漢外圍酣戰正急,日本大本營在禦前會議上又作出了進攻中國華南的決定,直接奪取廣州。
陸相阪垣征四郎殺氣騰騰,麵部肌肉因狂熱而扭曲變形,更顯猙獰。他向天皇解釋這一行動的目的:
“帝國開辟南方戰場的戰略意圖,是由於中國在喪失華北、華中沿海廣大地區以後,作為中國南大門的廣州,成了中國對外聯係的主要港口,帝國如果切斷中國這條對外聯係的補給線,將從經濟上和軍需供應方麵窒息中國。”為了加強說話效果,阪垣以兩手合攏之勢,做勒緊對手頸項狀。
“此外還有對英國示威之意。”平沼總理補充說。
“現在陸軍已完全作好戰鬥準備,我們需要的就是帝國海軍能盡快地將我們的武士送到南支部。”
“這沒問題,海軍第五艦隊將負責此事。”海相米內光政作出保證。
由於武漢會戰,兩廣地區的中國軍隊大批北調,廣州地區防務空虛,10月11日晚,日軍第十八師團發動全麵攻勢。21日下午,已占領廣州,切斷廣九鐵路和粵漢鐵路的聯係,完全達到了戰略意圖。
在廣州失守後的第四天,國民黨軍隊也放棄了武漢。
為了替部下打氣,11月20日,蔣介石在南嶽統帥部召開了第一次軍事會議,長方形條桌兩側,不少與會的將領因不久前戰事的失利而顯得情緒不振,有的人甚至低下頭來,準備承受委員長襲來的怒罵。
一反往日的嚴峻,蔣介石麵色和悅,眼神中居然有幾絲柔和,甚至抱拳一揖,對在座諸位表示感謝。
“在第一期戰鬥過程中,我們雖然失去了許多土地,死傷了許多同胞,表麵上我們是失敗了,但從整個長期的戰局來說,是完全成功。”
真是匪夷所思,在座一些將領誤認為委員長在挖苦、頭垂得更低,耳朵卻豎了起來。
蔣介石的語調卻很誠懇,真摯:
“最大的成功是什麼呢?就是我們已經依照預定的戰略陷敵於莫能自拔的地位,這就是孫子所說:‘致人而不致於人''''的最高原則,今日我們已經做到了……”。
蔣介石稍頓了頓,掃視一下各位將軍,見他們的神情顯然比會議剛開始時輕鬆得多,一些低下的頭也抬了起來,臉上寫著自信,他滿意自己的講話效果,又接著分析:
“第二期抗戰,就是我們轉守為攻,轉敗為勝的時期,照敵人的理想,他何嚐不想一舉挺進我們的長沙和南昌;然而他進到嶽州以後,就不能再攻進來,這就可以證明不是他的戰略上沒有算到這一著,而是事實上他的力量已用盡,沒有餘力再侵略進來。”
蔣介石這番分析,使得下麵熱鬧起來,竊竊私語不斷,一些黃埔係將領更是將敬佩之色掛滿臉上,奉承校長的高瞻遠矚,明察秋毫。
汪精衛對形勢的判斷卻與蔣介石截然相反,滿目悲涼瘡痍,陷入了極度悲觀的思想境地。
自武漢失守,撤至重慶以來,他在上清寺的官邸,已成了求和派聚會的場所,周佛海、陶希聖、曾仲鳴、陳春圃是這裏的常客。
今天,周佛海一幫人來訪,談及形勢,還未說上幾句,他就怒火衝衝:
“蔣先生是把中國往死路上拖,我們的國力他難道不清楚,已不能再戰了。”
“現在我們已無路再退,再退隻有退到西北,大家都成為共產黨的俘虜。”
氣急敗壞,聲嘶力竭,往日文雅雍容的風度一掃而光。
陶希聖也在一旁幫腔,他拖長聲調,陰惻惻地說:
“愚昧啊!歸根到底是中國人的愚昧。我早就說過,戰事甫起,各式各樣的宣傳一哄而起,而科學卻受到了很大打擊,以一種缺乏理智的感情衝動,表現為自不量力的煽動。對外抗戰,必須堅持有理性的科學精神,有條理有計劃和有實效的方法。用科學的方法組織民眾,用科學的方法準備物資,則抗戰才能有望。諸位,拭目一下中國,有科學的方法嗎?有科學的精神嗎?隻有衝動,隻有蠻幹。從廣州、武漢陷落以後,中國已沒有一個完整的師,說打是打不下去了,已經猶如一個身體虛弱的病人,還要讓他拚命地一搏,這隻能加速他的死亡。”
汪精衛眉頭微皺,他雖然感到陶希聖未免誇大其辭,中國現有的軍力情況他是清楚的,現在甚至比蘆溝橋事變時還增加了七十多萬人,約53個師。但他卻認為這乃是烏合之眾,哪敵得住訓練有素的日本軍隊。因此他也沒有糾正陶希聖的話,反而覺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