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希聖繼續煽動說:“打既不能打,就應考慮存亡絕續的辦法,蔣先生現在是更加固執了,完全受了共產黨的挑撥,欺人欺已。對於國家處境之困難,全不考慮,對於日本的和議,不加思索的拒絕。汪先生——。”他幾乎是拉著哭腔嘶喊:
“如今挽救中國危亡的責任,舍足下還有誰能承擔。再袖手下去,我們和平同誌一年多來的努力,豈不全成畫餅。”
自從高宗武打通聯係日本的渠道後,陶希聖就成了汪府的常客,日日慫恿不休,獻謀獻策,儼然一搖鵝毛扇的狗頭軍師。汪精衛對他一些過火的話也不懷疑,一者因為陶原本就是“低調俱樂部”成員,對抗日十分悲觀;二者陶與汪本有一段淵源,曾躋身於“改組派”的行列,屬自家人。
但是,陶希聖對權利的熱衷卻是壓倒一切的。他長期在野,做厭了野鶴閑雲,總想打入權力圈子,為此,將不惜一切代價。
而蔣介石卻最善於抓住人性特點。
關於蔣介石與陶希聖的關係,盡管沒有什麼具體把柄,但早就有人懷疑了。當初,陶勸汪出逃時,對蔣罵得最凶,連周佛海、陳公博都聽不下去,認為陶為人薄亻幸,終然背主,也不必要在嘴頭上如此刻薄,分明有故意表演之嫌。陶將汪扶上虎背,欲罷不能後,又攜其秘件反水而逃,讓汪大為被動。蔣介石平時最恨朝秦暮楚之人,陶則反反複複,不但未嫌棄,卻優渥重用有加,最後居然進入最核心部門——侍從室,取周佛海位置而代之。曾吹噓一時,號稱蔣介石經典代表之作——《中國之命運》一書,也實際上由陶提刀代筆。種種跡象,實屬反常,隻不過待人們發現,已經是事後的事後,當初,汪精衛、周佛海一夥,可是絲毫不起疑心的。
果然,陶希聖剛才那番話搔到了汪精衛的癢處,但是,卻連忙擺手:
“我有我的難處啊。”他近日私下裏也常考慮,日本人素無信義,他是有所領教的,總不能冒冒失失就憑高宗武一紙報告書決定如此重大的行動呀。
仿佛看透了他的擔心,陶希聖將身子欠得更近了些。
“11月3日,日本政府發表的第二次近衛聲明,汪先生想必早有研究,其中有這樣一段話:
“帝國希望中國國民善於理解我國的真意,願與帝國協作。固然,如果國民政府拋棄以前的一貫政策,更換人事組織,取得新生的成果,參加新秩序的建設,我方並不予以拒絕。''''
該聲明的最關鍵處,就是要求國民政府‘更換人事組織'''',這難道不是日本人針對汪先生而言的嗎?”
“對!這是日本人向汪先生拋來的紅繡球。”周佛海在一邊幫著腔。
汪精衛依然苦著臉,不作表態。
不知什麼時候走出來的陳璧君看到汪精衛這份窩囊相,臉上竟露出鄙夷之色,衝汪發火道:
“我看你這個黨的副總裁,國防會議副主席,充其量不過是個伴食宰相,有什麼事你能作主的?”
汪精衛臉羞得通紅,陳璧君還很少當眾奚落他,自撤至重慶以來,陳璧君肝火愈來愈旺,對汪精衛那份畏葸實在有點看不上眼。
“佛海,你是老蔣身邊人,為什麼不直言犯諫,而是跑到這裏發牢騷。”陳璧君看丈夫麵露愧色,也就不忍繼續發難,轉過身責備周佛海。
周佛海立即大聲地抗議:
“我何止是犯顏直諫,簡直泣血而陳了。可蔣先生又何嚐聽得進去,已經是龍顏大怒了。”
周佛海這些日子一直嘀咕,他有一種直覺,蔣介石已發現他什麼,對他往日的信任和寵愛換成了懷疑和厭惡,這從蔣介石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到這種變化。他常常指責周佛海工作不力,在周佛海看來,已有吹毛求疵,故意責難之嫌。他去向陳布雷訴苦,一向與人方便的陳布雷對他也很同情,告訴他,委座近來確實對周佛海的工作不滿,近幾個月來,周佛海掌管的宣傳工作毫無起色。
聽此言,周佛海心中反而一寬,看來蔣介石還未發現他的秘密,隨之而起的肝火也就陡地竄了上來。“蔣先生之理想,亦過於離開事實,決不能實現,此事宣傳部必受斥責,餘亦不辭,必要時當退避讓賢。”他甚至準備以辭職來要挾蔣介石。
蔣介石沒有理會周佛海的辭職要求,他把周留在身邊,用冷眼,用輕慢,用嘲諷,用漫罵,逼周佛海鋌而走險,加快行動。
所以,陳璧君一提他與蔣介石的關係,他就忍不住要發火。
“好啦,大家談話平和一點,都是自己的同誌。”汪精衛不耐煩地打斷爭吵,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周佛海和陶希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