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平君多日無消息,他在香港怎麼樣?”
周佛海、陶希聖相視一笑,神態不免詭秘,陳璧君心中犯疑,連忙追問究竟。
周佛海笑嘻嘻地:
“梅君已來重慶數日,正有事要向汪先生彙報請教呢。”
說起來,梅思平與汪精衛並無淵源,過去素少來往。
他的地位也不高,畢業於北京大學政治學係。抗戰前是江蘇省江寧實驗縣縣長,雖說這七品芝麻官遍地皆是,但由於江寧縣在南京城腳下,蔣介石格外注意,梅思平也抖擻精神,分外賣力,深得蔣之青睞,被認為是學問、才華皆有可取的地方官。
東南滄陷以後,國民政府撤遷漢口,梅思平實際上已經賦閑,蔣介石對他沒忘照顧,給他一個中央宣傳部專員頭銜,前往香港以搜集日本情報為名,主編《國際叢書》,領一份幹薪,因為這實際上是一份閑差。
梅思平受此待遇,也算是特殊照顧了,偏偏他不甘寂寞,久蟄思動,他與周佛海、陶希聖一向關係甚密,與高宗武也有同鄉之誼,加之皆是“低調俱樂部”成員,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終於被裹進了這起陰謀。
周佛海向他交待了任務:現在高宗武已經打通了與日本的聯係,正在進一步具體落實施階段,卻不巧在港病倒,希望梅思平能屈駕前往上海,助高一臂之力,與日本人把計劃落實,使這件事最終有個交待和完結。
梅思平欣然應諾。
1938年8月29日至9月5日,梅思平與鬆本連續進行了五次談判,起初,梅思平對要求蔣介石下野表示驚訝和反對,他認為日本人糊塗了。
“日本要求蔣下野作為撤兵條件是可以理解的,但卻是笨拙的,如果堅持這一點,和平談判根本無望。”
鬆本表示這是日本的既定國策,盡管他答應試圖說服,但成效甚微。
“我有一個替代方案請你考慮,蔣介石的下野由你們中國方麵去處理,利用日本近衛聲明為杠杆,強化中國方麵的和平運動,如果反對繼續抗戰的輿論加強,蔣介石則非下野不可。”
見梅思平露出狐疑,他比喻說:“支持蔣介石的力量,都源之於對日本侵略的反抗,如果日方撤兵,就如火種熄滅了,火焰也自會熄滅,抗日力量也就瓦解了。”
梅思平興奮地大叫高明,隻要日方答應撤兵,和平派豈不立刻增添了聲勢,還有什麼事情做不來。
鬆本掌握住時機,恰到好處地追問一句:
“如果日本決定撤兵並作出聲明,你們的和平運動怎樣進展呢?”
梅思平吹起牛皮:
“和平運動非請汪先生領導不可。周佛海等我們的同誌集合在汪先生的旗幟之下。與汪先生共同行動的有龍雲四川的將領、廣東的張發奎以及其他人,已經秘密取得聯絡。反對停戰、撤兵的人在中國是不會有的。”
這一前景令鬆本也為之眩感,如若這樣,抗日的陣線還不被衝出大缺口?從前線到後方,豈不四處開花?因此,他建議雙方有必要再進行詳細的談判,以便能得到迅速的落實。
“下個月我就回重慶,促汪先生振奮起來,以實際行動謀求和平。”梅思平向鬆本保證。
當周佛海、陶希聖領著梅思平走進汪府,一番商量、一番討論後,汪精衛激動地站起身來,在屋中踱了一圈,穩定情緒,故意輕鬆地說:“好啊,先是高宗武,後是梅思平,你們都先斬後奏,不通知我,就強拉登台啊。”
周佛海:“那也得是日本人器重汪先生才行,換上我,日本人也嫌不夠斤兩啊。”
“這些都是你的主意!”汪精衛笑著說。
“不敢搶功,希聖也是這樣主張。”
陶希聖連忙點頭,“大家都盼望汪先生正式打出旗號,你看梅君與日本人的商議是否可行?”他試探地問。
“當然可行!日本人答應撤兵,他老蔣打了幾年也沒有做到這步,還有什麼猶豫的。”站在一旁的陳璧君捅了汪精衛一下,讓他快拿主意。
“行!行!”汪精衛一迭聲答應,吩咐梅思平,按照日本人提議,盡早趕赴上海,拿出一份盡可能詳細的切實可行的方案。
汪精衛終於向叛國道路上邁出了具有實質性意義的一步。
為了不引人注意,梅思平從漢口先抵香港,與高宗武先見了麵。雙方討論一番後,又單獨前往上海。
隨即,高宗武也帶上了翻譯周隆癢,抱病搭上了意大利客輪“戈善特亞號”,他終究有點放心不下。
日本方麵派出了具有豐富間諜工作經驗的中國班班長今井武夫和伊藤芳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