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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結論:陳忠啟醫療費得不到落實是按照協議工合同,礦上每月從協議工工資總額中提取17%打到公社賬戶,工傷事故所產生的醫療費、護理費、返鄉安置費由公社承擔……而陳忠啟因醫療費得不到落實,延誤了轉院治療的最佳時機,才失去了一條腿,這個悲劇發生的直接原因是地方政府行政變更,公社處於向鄉鎮過渡的調整期,對派出協議工的管理工作交接不及時,安排不妥善,導致前期公社駐礦幹部張全勇有機可乘,利用漏洞,欺上瞞下,不僅克扣協議工工資,還夥同鼇北煤礦勞資科幹部鄭慶東、高街公社原黨委書記田金貴,采取報假賬、虛假購置辦公用品等手段,將提取協議工17%的工傷醫療費中飽私囊。最後,鄭慶東以貪汙罪被礦上開除,田金貴經過縣紀委調查取證,以收受賄賂罪被降為一般幹部調離崗位,張全勇退回截留虛報的所有款項,被鄉黨委給予嚴重警告處分,解除聘用合同。陳忠啟的醫療費用最終得到了解決。

《國家能源報》對這一處理結果,也寫得非常詳細:

經調查,導致“1·23”惡性事件發生的原因是鼇北煤礦和簽訂合同的原高街公社(現為高街鄉)在履行合同期間,公社行政體製改為鄉,造成雙方財務管理出現空檔,財務監管形同虛設,原高街公社主要領導勾結鼇北煤礦個別幹部,截留並貪汙協議工工傷醫療費。鼇北煤礦明知問題嚴重,卻未采取及時有效的措施,延誤了工傷治療最佳時間,導致受傷礦工終身殘疾。事後鼇北煤礦向渭北礦務局做出深刻檢查,對雙方當事人做了嚴肅處理,渭北礦務局認真吸取事故教訓,在全局範圍內開展了“心係礦工,服務一線”的大討論活動,防止和杜絕類似事件的再次發生。

“1·23”事件反映出煤炭係統用工體製改革上的滯後,東區三個礦務局同樣遇到農民協議工管理不到位,甚至出現空檔的問題,若不能有效地填補體製的漏洞,必然出現比“1·23”更嚴重的事件。協議工不改變農民身份,讓他們普遍認為,幹得再好,還是農民,幹好幹壞一個樣,因而出現消極怠工的現象。雖然這個製度很大程度上解決了農村溫飽問題,但從長遠來看,如果這個製度的缺陷不能隨著形勢的變化,做出及時、適當的調整,農民協議工可能會出現大批返鄉,其時必將嚴重影響我省煤礦事業的長足發展。

此稿引起了省政府的高度重視,立即責令煤炭廳做深入調查,提出可行性的解決方案。煤炭廳提供詳盡的調查報告後,副省長季雙葵帶領人事廳、財政廳、煤炭廳在鼇北煤礦召開煤礦井下用工製度改革現場會,聽取了各方麵的情況彙報。季省長說:農民作為人類社會發展最重要的骨幹力量,麵朝黃土背朝天地耕耘勞作,為我們生產糧食,是最偉大、最值得尊敬的人。煤礦是最艱苦的高危行業,當其他人都嫌棄艱苦不願下井的時候,我們就想到了農民,無可非議,農民能吃苦,他們窮需要錢,積極地調動農村剩餘勞動力,一方麵可以緩解井下缺員的燃眉之急,一方麵也可以增加農民的收入,是兩全其美的大好事。但是,我們在政策的製定上缺乏最基本的人性化,由於製度缺陷,同工不能享受相同的待遇,加之我們的個別幹部利欲熏心,管理上失職,才導致鼇北煤礦“1·23”事件的發生。希望煤礦的各級領導幹部,舉一反三,認真思考,深刻吸取教訓,設身處地站在礦工的角度考慮問題,這樣就不會走偏,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才能得到有效的貫徹落實,黨的各項事業才能有更好的發展。今天我們召開這個現場會,就是要解決和處理好協議工與正式工的差別問題,在適當的範圍內實現同工同酬,消除不合理的條款,從製度上保證農民協議工在改革開放的曆史進程中公平地享受到發展的紅利。

這場規模大、規格高的專題現場會,意義非同一般,推動相關政策進行了大幅度調整,農民協議工由以前的公社和煤礦雙方管理,改為由煤礦直接和農民協議工簽訂合同,身份不變,和全民所有製工人享受同等的工傷待遇,協議工按照每年15%的比例轉為正式工。

此項政策的出台,縮小了協議工與正式工的身份差別,是用工製度的一大進步,解除了協議工的後顧之憂,尤其是每年從優秀農民協議工中轉正15%的政策,調動了全省兩萬名農民協議工的積極性,穩定了采煤一線這個髒、累、險的特殊行業、特殊崗位的職工隊伍,為全國煤炭係統用工體製的改革起到了示範作用,對改革開放走向深入,煤炭結構體製深層次的改革,產生了不可估量的現實和曆史意義。

陳忠啟治療痊愈後裝上了假肢,回到農村享受到和正式工一樣的待遇,娶妻生子,經營著自己的責任田,雖然成了殘廢,但在這個祖祖輩輩靠天吃飯、以農為生的偏僻農村,日子過得還算有滋有味。但是,當他每次想起師傅賈正科為搶救他而獻出了生命,總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每年清明都要到墳地給師傅掃墓,三十多年來從未間斷。陳忠啟說:“和師傅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半的時間,我們師徒倆形影不離,師傅吃什麼我吃什麼,農忙季節師傅步行二十公裏的路程,幫我家收割麥子幹農活。那時的農村條件極差,晚上和我睡在麥場上,看著星星說著他那很難聽懂的陝北話,村上人羨慕地說,煤礦上的人就是實在,地裏幹活比誰都賣力,能有這樣的師傅陳忠啟燒高香了。”陳忠啟說,師傅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是無法用語言說清楚的,我到煤礦能遇上這樣的好人是我的福氣。但萬萬沒有想到師傅為了救我他卻走了,從此陰陽相隔。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每當想起師傅我內心的愧疚無法形容,師傅那和藹親切的麵孔浮現在眼前,我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大聲呼喊:賈師傅,我想你啊!我曾經有好幾次都想隨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