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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並之後,礦上對采五隊的生產工序做了比較大的調整,工作麵臨時實行兩采一整修,從三班倒生產變為兩班生產,一個班檢修設備,產量是否會受影響,誰心裏也沒底。根據生產布局,甲、丙班正常出煤生產,隻上早班和下午,夜班停產檢修工作麵。隊領導考慮到乙班班長馬俊山曾是采二隊的班長,對工作麵情況熟悉,且經驗豐富,而副班長田寶琪是采二隊放頂回柱班長出身,所以回撤工作麵,掘進新巷道的工作,就安排給乙班了。

要回柱的采二隊工作麵一百二十米長,坡度五十一度,大小壓梁三處,最大的壓梁接近一米,在鼇北煤礦、在全礦務局開采史上十分罕見,平均1.6米高的工作麵,最高處隻剩下六十厘米,三分之一的柱子鑽在了地板裏,連續兩個原班沒有出煤,頂板還大量淋水,從機尾往前的六十米工作麵已經全部泡在了水裏……班長馬俊山坐在機頭的變速箱上,把礦燈從安全帽上拿來往工作麵照,幾乎看不到一處完整的頂板,還不時傳出咚、咚的石頭垮落聲。這位老采煤傻眼了,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感歎地說了一句,難啊!緊接著提高嗓門說,寶琪,你路線熟悉,把采二隊的人都給我帶上,從回風巷進去,看水泵在哪裏,把電送上先排水,趕緊讓工作麵通風,等水抽下去後先加固維護機尾三岔口,保持煤牆與溜子暢通,再看頂板情況回收。他又安排我到采五隊工具房把洋鎬、錘、鍁和水平楔子拿過來,從機頭往工作麵維修。

頂板確實破碎,僅一個機頭就讓我們三個人維護了四個多小時,勉強向工作麵進去不到兩米,擋在前麵的一根柱子一頭壓在地板裏,一頭插在頂板的石頭裏。我們十多個人輪番刨,沒有任何效果。馬班長急了,說你們采五隊這幫狗隻會吹牛,啥也幹不了,都給我滾出來。他一下從變速箱上跳出來,要親自出馬。他讓我出來,自己鑽了進去,一會兒要錘,一會兒又是換鋼釺,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柱子仍然紋絲不動,前麵刨出來的那點空隙還被頂板再次來壓給填滿了。馬班長狠狠地罵了一句,狗日的還治不了你,把雷管和炸藥給我拿過來……

馬班長要用最後、最損的招數——炮崩柱子,這是煤礦安全規章嚴格禁止的違章行為,後果是這根柱子徹底報廢,搞不好一炮崩下來會造成大麵積冒頂,沒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把握,誰也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這是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采取的非正常手段。

馬班長將炸藥捆在柱子上部靠老空那一邊,把放炮線連接好,然後爬出來擰動放炮器。“咚!”一聲,炮煙彌漫了整個巷道,工作麵機尾的水沒有排下去,回風不通,炮煙好長時間擴散不出去,馬班長冒著炮煙帶我衝了進去。這一炮崩完,頂板上麵隻冒了一米多高,被炮崩的那根柱子扭成了麻花,馬班長用鋼釺敲了一下崩壞柱頭上的活石頭,爬進去兩下就把受傷報廢的柱子扒了出來,然後用木板皮背好頂,放心地對我說,這下把冒落下來的渣往中間巷溜子上清,我到機尾看水排得咋樣。

炮不僅把柱子崩出來了,還將機頭上麵鬆動的石頭震下來,頂板上麵的老頂還比較穩定,我們用了不長時間把前麵三節槽子的渣清空,柱子重新扒出來給下麵墊上木板再支護,開始正常地向工作麵深處維護……

機尾回風巷兩個原班沒有排水了,一台大功率的水泵已經被淹,田寶琪他們束手無策,隻好電話彙報調度室,調度員安排臨時從一千米以外的掘進工作麵調一台水泵過來,但是,寶琪組織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水泵抬過來安上後,馬班長趕過去看到水泵功率太小,排了好長時間水位也沒有一點兒變化,當場就急了,說你們一個個都是死人,像這樣排到猴年馬月,還想要工資,喝西北風去吧!把褲子都給我脫了,順著電纜線往裏摸,找水泵。他首先脫了,拿了根搪采棍探路,一手拽著電纜往裏走。

馬班長這麼大的年齡都脫了,其他人還有什麼說的,都紛紛脫褲子,光著尻子跟著走。走到機尾約六十米處時,水已經到了半腰,再繼續走就很危險。馬班長讓田寶琪帶領人,從回風巷把報廢的溜槽抬進來墊在水裏,然後再繼續摸。終於找到了水泵,大家齊心協力把水泵和電纜線一起抬了出來。水泵電機防水功能特別好,接上電,很快就啟動起來了。沒有用多長時間,水位開始下降離開頂板,盡管水裏全是煤,出來每個人皮膚都成黑了,但由於巷道不通風,溫度很好,水不是那麼涼,對人的身體沒有大礙。

待水排下去一米多深,看到機尾的頂板和支護基本完好時,大家才鬆了一口氣。這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鍾了,八點下井,算起來已經在井下幹了十四個小時,再加上升井的路上和洗澡,最少這一個班在十六個小時以上,不過這一班,誰也沒有感覺到餓,大家沒有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工作有進展了,馬班長才放心地招呼大家升井。

幹煤礦的都知道,回收工作麵是大事中的大事,從各生產安全職能部門到區隊的每一個工人,都要高度重視、高度警惕。必須製定嚴格的回撤措施,區隊全體職工總動員,保勤不許休班,傾全隊之力限製時間打殲滅戰。而這次的搬家就不一樣了,礦上隻關心生產係統,把設備安全回收出來就行。采煤二隊已經不在全礦生產循環的計劃範圍內,回撤工作麵又沒有時間限製,隻剩下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回收,因此就沒有那麼緊張了。實際上這個工作麵的回收難度要超過平常工作麵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