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了確認土肥原賢二加入了中國的哪種會道門,又以正牌三合會會員的身分拿過了四個茶杯,擺在茶壺嘴的前麵,表示向土肥原賢二求助。“看來,大俠君並非是三合會中人啊,不然怎麼會忘了吟誦一首特定的詩句呢?”
賽大俠自知失於會中的規矩,匆忙起身,拱抱雙手,垂首請罪地說:“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萬萬不曾想到輔左官也是我們會中的土肥原賢二為了征服所謂中華民族的民族性,潛心研究了中國數千年的文化;他為了能在會道門橫行的舊中國從事謀略工作,曾於1921年向青幫“大”字輩的魏大可遞了小帖,正式加入了青幫,遂得以了解、掌握秘密會道門的暗語。但是,今天他不願意暴露自己的青幫身分,賽大俠說罷之後,他猝然狂笑,連忙擺手,示意自己不是會中人。憲飛早就是三合會中的骨幹成員,他一見土肥原賢二的行為,萬分驚奇地問:“輔佐官!你不是我們的會中人?”
土肥原賢二嚴肅地點了點頭。“那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中的暗語?”
賽大俠疑慮不安地問。“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數十年以前,我們帝國玄洋社的領袖人物頭山滿,就掌握了你們會中的規矩和暗語。”
土肥原賢二望了望憲飛和賽大俠那將信將疑的神色,“這對我們日本人來說,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天野平穀先生寫了一本《中國秘密社會史》,詳細地記述了一切。”
頓時,賽大俠覺得矮小的土肥原賢二高了一大截子,方才那種屈辱之情也渙然冰釋。與此同時,打心底又生出了一種崇敬之情,他起身離席,後退一步,彎腰低頭,雙手拱抱額前,低沉地說:“在下有眼無珠,從此願隨輔佐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土肥原賢二依然故我,久久沒有說一句話。憲飛為了給賽大俠解圍,慌忙站起身來,很不自然地笑著說:“大人不把小人怪,宰相肚裏能撐船!輔佐官,您就高看一步吧?”
土肥原賢二擺了擺右手,示意不要再說下去了,他陰森著臉,小聲地問:“大俠君,對我的考試結束了嗎?”
“豈敢!豈敢”賽大俠低著頭,不敢大聲說話。“我的答卷合格嗎?”
土肥原賢二又問。“滿分,滿分”憲飛匆忙笑著代答,“輔佐官,您看今天的會見”
“剛剛開始!”
土肥原賢二不露聲色地說,“你們中國有句古語,叫來“滿分,滿分”憲飛匆忙笑著代答,“輔佐官,您看今天的會見”
“剛剛開始!”
土肥原賢二不露聲色地說,“你們中國有句古語,叫來大正宗拳法?”
“有四種!”
賽大俠的語氣之中,再次流露出淩人的傲氣,“少林、太極、形意、八卦四大拳法,堪稱中華武術的正宗。”
“請問,你專習哪種拳法?”
“在下習形意拳。”
賽大俠把頭一歪,又補充說,“也曾隨師父練過八卦拳。”
“形意拳為誰所創?”
“這”
“八卦拳,是根據何人創造的八卦所作?”
“是根據伏羲氏創造的乾、艮、震、坎、巽、離、坤、兌八卦所作。”
“又根據人體的哪些部位創造而成?”
“這”
“你師承何派?”
“據師父講,是學的董海川派。”
“董海川官至何位?如何得到八卦拳的真傳?”
“……”
“中國的武術創於何時?又有多少年的曆史?”
土肥原賢二不慌不忙的問話,就像是炮彈,顆顆命中賽大俠,打得他那傲然的頭顱漸漸下垂,最後幾乎就要貼在自己的胸部。憲飛看著自己的盟兄羞得無地自容的狼狽相,再次起身解圍:“輔佐官,他隻是一位習武的俠客,哪裏經得起你的盤問?我看你就不要再難為他了。如有雅興,不妨也讓我們長長見識。”
土肥原賢二是個多疑的人,他一聽憲飛這最後一句話,又以為是在測試他的學問。他稍許沉思,說了句“好吧!我獻醜了。”
遂又講起了中國武術的曆史土肥原賢二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縱談中國武林,猶如曆數家珍一般。漫說同桌的日本人聽了讚歎不已,就說是以國故見長的憲飛也敬佩得五體投地。他說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難怪川島老伯多次對我說:未來滿洲的希望非輔佐官莫屬!”
土肥原賢二故作漠然的樣子說:“中國的國粹,複興不了清室王位;武夫的技擊,也打不敗問鼎華夏的軍閥。對此,不知二位有何高見?”
對於這等大事,憲飛和賽大俠能拿出什麼高見呢!十幾年來,他們為了複辟大清江山碰得頭破血出,像是過街的老鼠東逃西竄,過著苟且偷安的生活。今天,奉川島浪速之命前來拜訪土肥原賢二,就是想從他的口裏獲得複辟大清江山的天機。辟大清江山的天機。“憲飛君!你們有力量打敗這三個想稱雄中國的軍閥嗎?”
憲飛悲苦地搖了搖頭。“從目前看,這三個軍閥誰的勢力最大?”
“真係吳佩孚。美國和英國都支持他。”
“你們中國古代的大軍事家孫子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們為何不打到吳佩孚的身邊去呢?”
“在下身為皇室弟子,和吳佩孚不共戴天,豈能到他手下聽差?”
憲飛大加反對。“無知的胡言!”
土肥原賢二講述了越王勾踐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的典故之後,又嚴厲地訓斥說,“現在不是擺皇太子架子的時候!懂嗎?”
“懂,懂了。”
憲飛低沉地答道。接著,土肥原賢二說:“皖係軍閥段祺瑞,奉係軍閥張作霖,相繼慘敗在吳佩孚的手下,親蘇俄的孫大炮,幾次興兵北伐,全然沒有達到削弱直係軍閥吳佩孚的目的。不知二位有何妙計,有何力量,近期把直係的勢力驅逐出京畿重地?”
憲飛和賽大俠聽後仰天長歎,無能為力,隻有再次哀求土肥原賢二授計、出策。土肥原賢二長長地歎了口氣,他指出憲飛的伯父肅親王,和川島前輩有金蘭之交,因而憲飛屬於侄兒輩分;自己和賽大俠均是川島恩師的弟子,則屬一師之徒。所以從此之後,三人應當情同手足,不分你我,為恢複大清王朝攜手出力。待他講完欲要消滅吳佩孚,必先查清直係的實力之後,才高興地大聲呼喚:“堂倌!撤去香茶,上菜溫酒。”
正當土肥原賢二舉杯相慶,暢談消滅直係吳佩孚的計劃之時,堂信悄然送來了一張名片。土肥原賢二俯首一看,激動地搖著手中的名片,異常高興地說:“諸君!真是天賜良機,吳佩孚的好友到了,和我一同前去迎見!”
憲飛和賽大俠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惱,呆呆地對視。這時,又聽見土肥原賢二高聲傳話:“有請貴客!”
二互探虛實吳佩孚老謀深算,輔佐官看破機關一列客車長鳴呼嘯,沿著京漢鐵路飛馳南下,直駛吳佩孚的住地洛陽。在一節華貴的車廂裏,臨窗坐著兩名乘客,一位是身著西服的土肥原賢二,另一位名叫鈴木貞一。鈴木貞一正當而立之年,儀表堂堂,頗有幾分大丈夫氣。他早年畢業於士官學校,憑借大正天皇的寵臣桂太郎首相的私生子——井上三郎的關係,進入了培植裕仁私黨的皇家大學寮就讀,並踏進了裕仁老大哥集團,成為執行巴登.巴登綱領的重要分子。大學寮畢業之後,受日本參謀本部諜報課的派遣,於1920年來到上海,被聘為蔣介石的私人顧問,不遺餘力地支持這位被日本稱之為即將升起的新星。在這期間,他不僅結識了蔣介石的密友黃郛等人,而且還贏得了南方國民政府中不少要人的青睞。在蔣介石奉命出訪蘇聯之後,他又調任北平公使館武官的助手。正如他在遠東國際法庭受審所寫的證詞中記述的那樣:“自直奉戰爭後,我認為吳佩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因為在一般情況下,獲勝的中國將軍都是進入北京大逞威風,但吳佩孚卻不聲不響徑自領兵回到河南洛陽。因此,我無論如何也要和吳佩孚直接見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