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土肥原賢二而言,無疑是一個突然襲擊。他用眼角掃了一下不悅的鈴木貞一,也逢場作戲地說:“吳大帥其言過甚了!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是要折損我許多陽壽的。”

“不,不!你是受之無愧的。”

吳佩孚踱回自己的位子,拿起蓋碗,很有身分地呷了一口香茗:“土肥原閣下,我們不是初次相見,對吧?”

對此,土肥原賢二是清楚的。遠在張勳複辟之時,吳佩孚率部進攻北京,與辮子兵激戰於天壇。張勳複辟失敗之後,黎元洪被逼下台,吳佩孚等擁直係首領馮國璋代理大總統。時為黎元洪的軍事顧問的輔佐官,曾經見過吳佩孚;直奉交戰之後,吳佩孚鑒於“恢複法統”既可使南方護法政府失去存在的根據,又可趕走徐世昌,遂決定請出黎元洪複任大總統。隨著阪西利八郎中將再次受聘軍事顧問,土肥原賢二也複任輔佐官。就在黎元洪宣誓就職的時候,他再次見到了威名赫赫的吳大帥。然而這兩次相見,均因輔佐官的職位太低,未能和這位顯赫一時的吳大帥單獨晤談。令土肥原賢二驚疑的是,這位公務繁忙的吳大帥竟然還記得自己,這不能不說他是一位頗有心計的將軍。瞬間,他決定了如下的方針:對有關日本、奉係的情報守口如瓶,盡量把鈴木貞一推為談話的主角。因而他笑著說:帥單獨晤談。令土肥原賢二驚疑的是,這位公務繁忙的吳大帥竟然還記得自己,這不能不說他是一位頗有心計的將軍。瞬間,他決定了如下的方針:對有關日本、奉係的情報守口如瓶,盡量把鈴木貞一推為談話的主角。因而他笑著說:吳佩孚聰穎過人,一聽土肥原賢二的話音,知道這位輔佐官隻帶來了兩隻耳朵。暗自說了一句“好一個聽客!”

遂又傳身望著不甘坐冷板凳的鈴木貞一,做出一副隨和的樣子,笑著問:“鈴木君,聽說你和南方的革命黨人過從甚密,這可是真的“關於這件事嘛”鈴木貞一有點措手不及,忙搖著頭說,“吳大帥可有點偏聽偏信了。”

“不!不”吳佩孚審視著鈴木貞一那不太自然的表情,“遠的不去談了,就說今年孫大炮敗退海上,和陳炯明將軍激戰的時候,你和一位叫蔣介石的中年軍官南下廣州,對吧?”

鈴木貞一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已被吳佩孚掌握,心裏有些發慌。他趁著翻譯的空隙,斜視了一眼坦然自若的土肥原賢二,似乎有了點兒主心骨。他策略地答道:“吳大帥的耳目遍跡神州,像這樣世人皆知的事情,還能瞞過您?”

“恐怕不是世人皆知吧!”

吳佩孚淡然一笑,“鈴木君,你和蔣介石是老朋友了吧?”

“是的!我們是帝國陸軍士官學校的同學。”

鈴木貞一被動地回答。“依你看,”吳佩孚驀地站起身來,步步進逼地問,“你這位士官學校的同窗前程如何?”

“這”鈴木貞一完全陷入了被動的境地,有點語無倫次地說,“實在難以回答吳大帥的問題。介石君,胸有大誌,但能否一展雄才,這就很難說了。”

“為什麼呢?”

吳佩孚追問。“用中國人的說法,”土肥原賢二急忙把問話接過來,以守為攻地說,“他不占天時地利,更沒有當年劉皇叔的人和。今天的吳大帥,隻有當年的曹孟德可比。小小的介石君如棄孫投吳,或許有鵬程之機。”

“對!對”鈴木貞一匆忙爬上土肥原賢二豎起的竹竿,違拗心願地說。“哈哈”吳佩孚突然大聲狂笑起來,旋即又無比藐視地說,“小小的蔣介石,何足掛齒,像他這樣的中年官佐,我的麾下成千上萬!”

鈴木貞一被驚得咂舌不已,他望著盛氣淩人的吳佩孚,不知這談話該如何繼續下去。土肥原賢二不為所動,依然坐在大師椅中,若無其事地捧著蓋碗,不時地呷上一口香茗。老奸巨猾的白堅武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和吳佩孚交換個眼色,笑著說:“二位貴客,請入席再談吧。”

鈴木貞一的思路,還處在被動的窘境,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土肥原賢二放下手中的蓋碗香茗,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應對自如地笑著說:“謝謝吳大帥的盛情,我們二人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謝謝吳大帥的盛情,我們二人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據京城傳聞,美國送給吳大帥300萬美元的軍火,不知是否屬實?”

白堅武撲味一聲笑了,沉吟片刻,感慨地說:“吳大帥真希望美國白白送給300萬美元的軍火!可惜啊,美國的上帝從來不幹蝕本的生意。”

吳佩孚再次舉起酒杯,順著白堅武的話音,故作憨狀地大聲說:“來!預祝你們日本人白給我吳某300萬美元的軍火,幹杯!”

鈴木貞一又碰了個軟釘子,他為了變被動為主動,再次嚴肅地說:“吳大帥!據美國報紙披露,您近日還向美國政府借了一筆為數可觀的貸款。”

“純屬無稽之談!”

吳佩孚倏地站起,神態嚴肅地說,“你是日本人,當然知道日本的國事,請告訴我,你們日本給張大帥多少美元的軍火?又借給他多少美元的貸款?”

宴會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鈴木貞一毫無防範,被問得不知該如何作答,暗自叫苦不迭;白堅武似乎有意加劇這緊張的氣氛,正襟危坐,一言不發;正當這出戲不知該如何收場之際,土肥原賢二舉起酒杯,從容地說:“吳大帥,來!為我們日本人能早日白給您300萬美元的軍火,幹杯!”

吳佩孚自然明白這句話的寓意,那就是希望他改換門庭,轉到日本人的一邊,就他的本意而言,真想擲杯謝客,拂袖而去。但是,他卻巧妙地把這憤怒藏於心底,笑著說:“謝謝了!我永遠牢記這句俗話:端著人家的碗,就得服人家的管。我吳某人誰的錢也不要,靠著天賜的福命和才幹打天下。”

“好!好”土肥原賢二噴喧稱讚,旋即又十分認真地說,“很早以前,我就聽說吳大帥是位有名的星相學家,人稱劉伯溫。今天借著酒興,可否給我們兩個日本人講講您天賜的福命和才幹呢?”

“可以,可以”緊張的宴會氣氛緩和了。由此,吳佩孚也打開了話匣子。土肥原賢二放下筷子,煞有介事地聽著,還不時地探問幾句;鈴木貞一可不想多聽這漫無邊際的吹牛,出於禮節,又不能敗壞吳佩孚的雅興,再次破壞這諧和的宴會氣氛。他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吳佩孚大吹大擂自己的部屬兵強馬壯,遂試探地問:“吳大帥要統一中國,軍隊的現代化是很必要的,不知您有沒有飛機?”

吳佩孚中斷神侃,再次站起身來,沉默良久,大有仙人念咒語之態。突然命令:“筆墨侍候!”

白堅武應聲離席,走到那半間書齋的牆下,打開置於紅木條桌上的墨海,鋪好宣紙,轉過身來,望著走到近前的吳佩孚,恭敬地說:“請大帥運筆!”

吳佩孚從筆筒中抽出一支寸楷狼毫,飽蘸濃墨,不假思索地在宣紙上一筆揮就“天馬行空”四個挺拔、有力的草字,然後擲下手中的狼毫,格外鄭重地說:“中國有我寫的這樣的天馬,歐美各國的飛機都是些過時貨色,根本不筆揮就“天馬行空”四個挺拔、有力的草字,然後擲下手中的狼毫,格外鄭重地說:“中國有我寫的這樣的天馬,歐美各國的飛機都是些過時貨色,根本不說:“別看書了!咱們商議一下吧,明天我想回北京去。”

土肥原賢二合上書,看著氣衝衝的鈴木貞一,漫不經心地搖著頭說:“不急嘛!還沒有看看九朝古都的曆史遺跡呢。”

“我沒有這份雅興!”

“為什麼?”

“我被這個吳大帥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