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花開堪折隻須折(3 / 3)

於是,杜秋娘就成了罪臣家眷中的一員,她被送入後宮為奴,因為她有歌舞特長,被編入歌伎之列,有機會在皇帝麵前進行藝術表演。

可以這麼說,由秋娘自己作詞、作曲、編舞的“金縷衣”,是她的處女作,也是她的代表作,也是她的“巔峰之作”。

秋娘每次唱和跳這支曲子,都會想起那個老實拘謹的年輕戀人,那是一段傾注全部身心的純潔愛戀,所以,她的歌裏有憂傷,在別人聽來卻是頹廢,反正,她的歌裏還有一些別的複雜的東西,而聽眾們各懷心思。真正的藝術,就是這樣的吧,使觀眾的審美情感多元化。當然,那時候,她沒有想到這麼複雜的問題。她的歌與舞結合得十分完美,簡直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唐憲宗也被“金縷衣”征服了,恍然記起,當年有一江南美才女,自作一首金縷曲,風靡一時,無數騷人墨客為之瘋狂。莫不是她?唐憲宗不由眼睛一亮。

杜牧的《杜秋娘詩》開頭就說杜秋娘長得美,“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間杜秋者,不勞朱粉施”,然後寫她表演時“盼眄獨依依”,眉山低曲秀,眼語送流光。那點到即止的性感,恰到好處的嫵媚,還有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都勾得正值壯年的唐憲宗心旌搖蕩。不久,杜秋娘被唐憲宗從歌女破格提拔成妃子,是為秋妃。

秋妃深受唐憲宗寵愛。

據說,唐憲宗削藩取得實效後,有人勸他選美女充實後宮享受一番,他則自得地說:“我有一秋妃足矣!李元膺有‘十憶詩’,曆述佳人的行、坐、飲、歌、書、博、顰、笑、眠、妝之美態,今在秋妃身上一一可見,我還求什麼?”

這裏不得不提一下,在罪臣家眷中,還有一位鄭氏,原也是李錡的小老婆,很早的時候,這一位算命先生對鄭氏說她貴不可言,有皇後之命,李錡聞知,就娶了鄭氏,他的邏輯很可笑:鄭氏有皇後之命,他與她結為夫妻以後,他就可以當皇帝了。所以,唐憲宗削藩,他借勢起兵造反。

鄭氏作為罪臣家屬進宮,還真是被唐憲宗看上了,封為妃子,生下一個皇子叫李忱,李忱後來也果真做了皇帝,史上稱唐宣宗。母以子貴,鄭氏一步登天,被封為皇太後。

有人認為,這位鄭氏就是杜秋娘,其實不是,杜牧《杜秋娘詩》的詩序裏交待得很明白,杜秋娘晚景淒涼,朝不保夕。如果是當了皇太後,應該是在宮中養尊處優,杜牧是沒有機會見到她的。

有皇帝寵愛,在宮中的杜秋娘,想必還是比較快樂的,可惜她沒有生子。但這樣快樂的生活,也就隻有十年多一點的光景,公元820年,年僅四十二歲的唐憲宗被宦官殺害。唐憲宗死了,再也沒有人寵秋娘,她的生活又黯淡下來。

接著唐憲宗第三子李恒即位,是為唐穆宗。杜秋娘被任命為李恒之子李湊的“傅姆”,這是一個類似保姆的邊緣角色。新皇帝唐穆宗沉迷聲色遊戲,不理朝政,做了四年皇帝後,服所謂長生藥而死。

當時,朝中一度混亂,宦官爭權奪利,後來,杜秋娘也不甘心當一名保姆終老,她對李湊寄予很大期望,打算與宰相配合,除掉宦官勢力,把李湊推上皇帝寶座。

事情泄密後,李湊被貶為平民,她也被“賜歸故鄉”。一個弱女子,在沒有什麼背景的情況下,參加嚴酷的宮廷鬥爭,一方麵固然說明杜秋娘的膽量,另一方麵也說明她政治上的稚嫩。也難怪,秋娘的強項是文藝而非政治,杜秋娘雖然在唐憲宗身邊生活了一段時間,但要成為一個像武則天那樣的政治家,還是太嫩了點。她的計劃失敗後,隻是“賜歸故鄉”,沒被賜死,就是萬幸了。

晚年的杜秋娘,滿頭青絲已是白發勝雪,曾經“不勞朱粉施”的臉上寫滿了深深的皺褶,與風流倜儻的大詩人杜牧邂逅,她是否記起多少年前那位膽小的戀人?虧得杜牧那一雙火眼金睛,穿過歲月的滄桑,還認得出,她就是當年名滿天下紅極一時的杜秋娘。也幸虧杜大才子大筆一揮,寫下一首《杜秋娘詩》,讓後人記住一位美才女的跌宕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