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病人呀!住醫院的是有病的人啊!”

“哼!”

看護陳小姐從鼻子裏吹出一口冷氣。

“所以我還是坐在這裏呐!”

她仿佛很悻悻的樣子。

“好,我請你喝一杯熱的華福麥乳精趕趕寒!”

他邊說邊用小茶匙去挖一隻圓罐頭的蓋。

“不喝了,謝謝你,我還要去看別的病房呢!”她說著站起來。

“忙什麼,反正沒得睡,又沒人打鈴。在這裏多烘一會火暖暖,是血肉之軀啊!”他狡猾地學說。

“咯咯咯。”陳小姐重又坐下去,“好厲害的嘴巴!”

平帆用熱水瓶裏的開水,衝好兩杯熱湯,黑黢黢、藥汁似的濃汁,又取出幾片餅幹放在碟子裏。

“不厭吃倒胃口,吃一些嚐嚐看。要不再加些糖?”

“夠了,謝謝你。”她又喝上一口,“平先生,你和這裏的張醫生是親戚嗎?”

“不是親戚,是我的一個朋友的親戚。”

“叮叮叮”,輕微的打鈴聲震破了午夜的沉靜。

“又是誰在叫了?”她一口氣喝完麥乳精,放下杯子,“謝謝你,我要去了。你姑且睡了試試看!”

“好,明天見!”

“明天見!”隨著“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平帆用火叉撥撥煤灰,不再添加煤塊。他向四周瞧瞧,一切全像死似的岑寂,睡似的安穩,隻有床前小桌上的鍾,還在“滴答滴答”地推動時代巨輪。他沒有一絲睡意。

窗外的風愈刮愈緊。慘綠色的路燈一晃一晃地搖動。太平間外麵,什麼東西在噓噓地叫。

平帆坐在沙發上捏著一本小說,不過他的注意力似乎不集中在書上,而是那隻鍾。一忽兒,鍾的長指剛走到12,“當當”,鍾鼓兩下。平帆的眼光陡的一亮,他全神貫注在……

忽然,在不遠,也不太近。

“捉賊!捉賊!捉賊!”是一個男子的急促顫抖的聲音。

平帆立刻奔到窗前,推開窗子,路上黑黢黢沒個人影,除出呼呼的風嘯以外,沒有別的聲息。他關上窗子,重又坐下。

醬紫色的窗簾上的流蘇輕輕地在擺動。

那奇怪的半夜呼聲,淒涼而可怕的呼聲,今夜已是第三次聽到;在同一個方向,同一個口音,同一個時間,怪事!如果是普通的偷竊;為什麼認定一個人偷,連時間全不差?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