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鋼箱有一尺五寸長,七八寸寬,五寸高,體積雖然並不太大,但重量卻重得異乎尋常,夏華、文雄二人四隻手,用相當大的力氣才把鋼箱提出來,放在平地上。任璞清眉開眼笑地歡呼著。
老仆人取來盆水,給大家洗手,又把鋼箱打刷幹淨,搬到客廳裏中間桌上,眾人都到客廳來。
路英風疑詫著說:“這裏裝得下四千五百億的財產嗎?”
“不,”夏華很快地答,“四千五百億不在此地,在何仙姑處,這箱子裏隻供給線索,先把箱子打開看看再說。”
大家看到這箱子,是純鎢鋼製成,極其堅牢,恐怕炸彈都炸不動,除非原子炸彈。一尺五寸長,七寸半寬,五寸高,四角是圓的,有三隻巨型純鋼鎖鎖著,這三隻粗笨的純鋼鎖,不是用鑰匙開的,是對號碼鎖,每鎖有四節,每節上刻著“1234567890”十個阿拉伯數字。箱子蓋上,刻著三個正體字,是“任宣記”,箱底子上麵靠邊出刻著“商務印書館製”。
夏華問任璞清:“你知道開這三隻鎖的號碼嗎?”
“不曉得,我根本不曉得這一隻箱子,怎麼會曉得開鎖的號碼?”
“這是對號鎖,知道開鎖的號碼,就能把鎖開了。”夏華思索著說。
路英風道:“不耐煩,用大斧頭把鎖打斷!”
夏華笑著說:“你倒試試看!你沒有看見這樣的堅固嗎?斧頭絕對錘不開,除非用大機器壓。”
路英風頑強地說:“把箱子抬到山上去,讓我丟一個手榴彈。”
“沒有用!”郭中估量著說,“手榴彈炸不動。”
夏華笑道:“何必那樣費事?開鎖的號碼明明指示在箱子上,大家都沒有看出來嗎?”他轉向任璞清:“你看出來沒有?”
她茫然道:“我一點看不出來。”
夏華說:“令尊告訴你:何仙姑要看你有沒有福氣,這句話的含義就是說:看你有沒有那一種聰明。如果你很聰明,能夠看破這層層的謎語,他就認為你的能力足以保持財產,財產就是你的了;如果你沒有那麼高的天資,得到四千多億的財產,反而是你的危險,不如得不到手反而好些。這就是令尊布置許多謎語的深刻用意。所以,你必須用腦筋仔細研究一下。”
她點頭領悟了,皺起遠山的黛眉,苦苦思索。
半晌,夏華道:“想不出來嗎?”
“還沒有想出來。”
“我提示提示你:箱蓋上幾個字?”
“三個字,是任宣記三個字。”
“幾隻鎖?”
“三隻鎖。”
“每一隻鎖幾節?”
“四節。”
“好了,你可以再仔細想一想。”
她又伏在桌上苦想。
又半晌,夏華道:“還想不出來嗎?”
她慚愧地說:“還想不出來。”
夏華問郭中、文雄、路英風道:“你三位想出來沒有?”
郭中、文雄搖搖頭,路英風道:“我根本沒有想,我隻想怎樣借到一隻鋼鋸。”
夏華向任璞清道:“我現在再提示你一下:箱底下幾個什麼字?”
她答道:“是商務印書館製六個字。”
“你想,商務印書館會不會替別人定製一隻鋼箱?”
“對了,這倒奇怪,我想商務印書館絕不會替人家製造鋼箱。”
“那麼這六個字刻在上麵,有什麼作用?你可以完全明白了?”
她忽然驚喜地銳叫一聲,跳躍起來:“夏先生,我懂了!我懂了!開鎖的號碼是用任宣記三個字的王雲五四角號碼,是不是?商務印書館是暗示著王雲五,王雲五四角號碼!啊!我懂了,夏先生,我真高興!”
她極度興奮地用筆寫出任宣記三字的四角號碼。
任:二二二一;宣:三零一零;記:零七六一。
用任字的二二二一開第一隻鋼鎖,撚對號碼,鎖應手而開;用宣字的三零一零開第二隻鎖,也開了;用記字的零七六一開第三隻鎖,也開了。三隻沉重的鋼鎖取下來放在桌上,箱蓋就被揭開了。
箱壁竟有二寸厚,無怪箱子是那麼沉重了。箱子裏是一個黃綢包裏,把黃綢包解開,裏麵包著六片長方形紫銅片,每片有半分厚,鋼片上刻著許多字。把銅片都取出來,看上麵刻著的文字是這樣的:
第一片:“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象有齒以焚其身,戒之哉!”
第二片:是咒語的全文:“拆去扶梯睇菊花,菊花底下掘泥沙,泥沙五尺埋鋼盒,財得身安念勿差。”
第三片:“蓄道德,能文章,大富貴,亦壽考。”
第四片:是個遺囑,有任老博士的簽名,遺囑中說明:“財產概歸任璞清繼承,應多做對國家民族社會有益的事。”
第五片:是任璞清的浮雕全身像。旁注明:“吾女任璞清像。”
第六片:是財產的清單,很簡單,隻有金磚一百塊,每塊重四百五十兩。
大家看完鋼片,互相呆望著。路英風道:“一百塊金磚在什麼地方?這裏並沒有指出。”
“我想,”夏華把鋼片收入箱中,“那恐怕要在符咒上尋找出來了。”
任璞清起身道:“我再把那符咒拿來給夏先生看。”她走上樓去。
夏華道:“現在案情方才明白,果然不是桃色,是黃金色。孔錫侯雖然富有,看到這一百塊金磚,仍然是要眼紅的。”
這時忽聽大門外守街的崗兵高喊著:“敬禮!禮畢!”一會,沈萬鵬忽然來到,室內大家都站起來。
沈萬鵬敬禮後,脫下軍帽、手套,大聲道:“這孔錫侯真厲害!昨夜被捕後一直到今早始終一言不發,我親自審問他,費去整個一個上午,他始終一句口不開。飯他是吃的,水他是喝的,問他話,他無論如何不開口,一直到現在還沒有迸出半個字,真使人無法可想……咦!這個鋼箱子,三隻對號鎖是什麼東西?取不到口供,好話勸,不行,恫嚇,也無效,真把我弄得光火起來,要想辦法給他上刑,看他吃得消吃不消!但是,在文明的國家裏是不應該大刑逼供的,何況我又不是司法官,隻是把我悶得太難過了!夏先生有沒有什麼辦法叫他開腔?用催眠術,行嗎?恐怕也不行!我看這孔錫侯,是個意誌絕對堅強的人,催眠術用不上去。就是用大刑,也許他會至死不開口。我厭倦起來,想把他解送出去算了,但是受了一上午的滿肚皮悶氣,叫我怎樣出口氣才好?夏先生有辦法使他開腔嗎?”
夏華笑著說:“這不是我們當偵探的工作。”
“那麼,等明天上午會審之後,就把他解送出去算了,他真不開口,也隻好隨他去。氣死人了!”
任璞清取了符咒進來,和軍長相見了,大家坐下。沈萬鵬又指著鋼箱問,路英風把經過報告一遍,軍長在表麵上嘖嘖稱奇,但他麵上的表情並不誠懇,他和路英風的脾氣差不多,不耐煩這些複雜玩意兒,所以他聽完之後,並不再要求看看符咒,便起身離去。
和來的時候一樣,大門外喊著:“敬禮!禮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