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卷第十三(2 / 3)

執爨七亂反踖踖七亦反,葉七略反,為俎孔碩葉常約反,或燔音煩或炙之敕反,葉陟略反。君婦莫莫音麥,葉木各反,為豆孔庶葉陟略反。為賓為客葉克各反,獻酬市由反交錯。禮儀卒度葉徒洛反,笑語卒獲葉黃郭反。神保是格葉剛鶴反,報以介福,萬夀攸酢。

賦也。爨,竈也。踖踖,敬也。俎,所以載牲體也。碩,大也。燔,燒肉也。炙,炙肝也。皆所以從獻也,《特牲》主人獻屍,賓長以肝從,主婦獻屍,兄弟以燔從是也。君婦,主婦也。莫莫,清靜而敬至也。豆,所以盛內羞、庶羞,主婦薦之也。庶,多也。賓客筮而戒之,使助祭者既獻屍而遂與之相獻酬也。主人酌賓曰獻,賓飲主人曰酢,主人又自飲而復飲賓曰酬。賓受之,奠於席前而不舉,至旅而後少長相勸,而交錯以徧也。卒,盡也。度,法度也。獲,得其宜也。格,來。酢,報也。

【纂疏】毛氏曰:「爨,饔爨、廩爨也。」孔氏曰:「饔爨以煮肉,廩爨以炊米。《少牢》雲:『饔爨在門東南北上。廩爨在饔爨之北。』燔者,火燒之名;炙者,遠火之稱。《九嬪》:『贊後薦,徹豆籩。』是後主供籩豆。」

我孔熯而善反矣,式禮莫愆葉起巾反。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葉須倫反。苾蒲必反芬孝祀葉逸織反,神嗜飲食。卜爾百福葉筆力反,如幾音機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

賦也。熯,竭也。善其事曰工。苾芬,香也。卜,予也。幾,期也,《春秋傳》曰「易幾而哭」是也。式,法。齊,整。稷,疾。匡,正。敕,戒。極,至也。○禮行既久,筋力竭矣,而式禮莫愆,敬之至也。於是祝致神意以嘏主人曰:爾飲食芳絜,故報爾以福祿,使其來如幾,其多如法。爾禮容莊敬,故報爾以衆善之極,使爾無一事而不得乎此。各隨其事,而報之以其類也。《少牢》嘏詞曰:「皇屍命工祝,承致多福無疆於女孝孫,來女孝孫,使女受祿於天,宜稼於田,眉壽萬年,勿替引之。」此大夫之禮也。

【纂疏】《說文》曰:「熯,乾貌。」陳氏曰:「久勞而乾竭。」嚴氏曰:「詩人祝君以福多,言致福之本,人君能建其極,則五福備矣。」

禮儀既備葉蒲北反,鍾鼓既戒葉訖力反。孝孫徂位葉力入反,工祝致告葉古得反。神具醉止,皇屍載起。鼓鍾送屍,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直列反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葉息夷反。

賦也。戒,告也。徂位,祭事既畢,主人往阼階下西麵之位也。致告,祝傳屍意,告利成於主人,言孝子之利養成畢也。於是神醉而屍起,送屍而神歸矣。曰皇屍者,尊稱之也。鼓鍾者,屍出入奏《肆夏》也。鬼神無形,言其醉而歸者,誠敬之至,如見之也。諸宰,家宰,非一人之稱也。廢,去也。不遲,以疾為敬,亦不留神惠之意也。祭畢,既歸賓客之俎,同姓則留與之燕,以盡私恩,所以尊賓客、親骨肉也。

樂具入奏葉音族,以綏後祿。爾殽既將,莫怨具慶葉祛羊反。既醉既飽葉補苟反,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壽考葉去九反[8]。孔惠孔時,維其盡葉子忍反之。子子孫孫,勿替天帝反引之。

賦也。凡廟之製,前廟以奉神,後寢以藏衣冠,祭於廟而燕於寢。故於此將燕,而祭時之樂皆入奏於寢也。且於祭既受祿矣,故以燕為將受後祿而綏之也。爾殽既進,與燕之人無有怨者,而皆歡慶醉飽,稽首而言曰:向者之祭,神既嗜君之飲食矣,是以使君夀考也。又言君之祭祀,甚順甚時,無所不盡,子子孫孫當不廢而引長之也。

【纂疏】鄭氏曰:「小大,猶長幼也。」董氏曰:「稽首,謂頭拜至地也。」孔氏曰:「上章雲『備言燕私』,故此章即陳燕私之事。」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呂氏曰:「《楚茨》極言祭祀所以事神受福之節,致詳致備,所以推明先王致力於民者盡,則致力於神者詳。觀其威儀之盛,物品之豐,所以交神明、逮羣下,至於受福無疆者,非德盛政修,何以致之?」

【附錄】問:「詩次序合當如此否?」曰:「也不見得,隻是如《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諸詩,元初卻當作一片。」 賀孫

信彼南山,維禹甸田見反,葉徒鄰反之。畇畇音勻原隰,曾孫田葉地因反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葉滿彼反。

賦也。南山,終南山也。甸,治也。畇畇,墾辟貌。曾孫,主祭者之稱。曾,重也。自曾祖以至無窮,皆得稱之也。疆者,為之大界也。理者,定其溝塗也。畝,壟也。長樂劉氏曰:「其遂東入於溝,則其畝南矣[9]。其遂南入於溝,則其畝東矣。」○此詩大指與《楚茨》略同。此即其篇首四句之意也。言信乎此南山者本禹之所治,故其原隰墾闢,而我得田之。於是為之疆理,而順其地勢、水勢之所宜,或南其畝,或東其畝也。

【纂疏】嚴氏曰:「言禹甸治之,則平水患、理溝洫皆在其中。《韓奕》亦雲:『維禹甸之。』」孔氏曰:「畇畇,墾耕其地,闢除草萊,以成柔田也。」李氏曰:「『原隰』,見《皇皇者華》一章[10],所言地利也。」○一說:東萊呂氏曰:「曾孫,泛指周之盛王。周自後稷教民播種,故《詩》言後王務農者,皆本之後稷而謂之曾孫。」

上天同雲,雨於付反雪雰雰敷雲反。益之以霡亡革反霂音木,既優既渥葉烏穀反,既霑既足,生我百穀。

賦也。同雲,雲一色也,將雪之候如此。雰雰,雪貌。霡霂,小雨貌。優、渥、霑、足,皆饒洽之意也。冬有積雪,春而益之以小雨潤澤,則饒洽矣。

【纂疏】李氏曰:「二章所言,天時也。」

疆埸音亦翼翼,黍稷彧彧於六反,葉於逼反。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必寐反我屍賓,壽考萬年葉尼因反。

賦也。埸,畔也。翼翼,整飭貌。彧彧,茂盛貌。畀,與也。○言其田整飭而穀茂盛者,皆曾孫之穡也。於是以為酒食,而獻之於屍及賓客也。陰陽和,萬物遂,而人心懽悅以奉宗廟,則神降之福,故壽考萬年也。

【纂疏】王氏曰:「曾孫之穡,公田所收也。」疊山謝氏曰:「天子躬耕千畝之籍田,以為粢盛,以奉祭祀,籍田必在京師近郊之地。此章言『曾孫之穡』,意者其籍田歟?」長樂劉氏曰:「公田所收,以為酒食祭祀。」丘氏曰:「與屍,謂獻孰食並酌齋獻屍是也。與賓,謂助祭之賓酌齋獻屍,屍因酌以酢賓,並祭末燕同姓於燕寢是也。此祭始終用酒食之事。」

中田有廬,疆埸有瓜葉攻乎反。是剝是菹側居反,獻之皇祖。曾孫壽考葉孔五反,受天之祜侯古反。

賦也。中田,田中也。菹,酢菜也。祜,福也。○一井之田,其中百畝為公田,內以二十畝分八家為廬舍以便田事,於畔上種瓜以盡地利。瓜成,剝削淹漬以為菹而獻皇祖。貴四時之異物,順孝子之心也。

【纂疏】孔氏曰:「古者宅在都邑,田於野外,農時則出而就田,須有廬舍。」董氏曰:「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每家廬舍二畝半。」東萊呂氏曰:「《前漢·食貨誌》:瓜瓠果蓏,植於疆埸。」

祭以清酒,從以騂息營反牡,享於祖考葉去久反。執其鸞刀,以啓其毛,取其血膋音聊,葉音勞。

賦也。清酒,清潔之酒,鬱鬯之屬也。騂,赤色,周所尚也。祭禮:先以鬱鬯灌地,求神於陰,然後迎牲。執者,主人親執也。鸞刀,刀有鈴也。膋,脂膏也。啓其毛,以告純也;取其血,以告殺也;取其膋,以升臭也。合之黍稷,實之於蕭而燔之,以求神於陽也。《記》曰:「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鬱合鬯,臭陰達於淵泉。灌以圭璋,用玉氣也。既灌,然後迎牲,致陰氣也。蕭合黍稷,臭陽達於墻屋。故既奠,然後焫蕭合羶薌。凡祭慎諸此。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故祭求諸陰陽之義也。」

【纂疏】嚴氏曰:「詩人言清酒皆謂清潔之酒,猶《鳧鷖》言『爾酒既清』,《烈祖》『既載清酤』也。」疊山謝氏曰:「祭祀之事,各有司存。執鸞刀,啟其毛,取血膋,必天子躬親之,何也?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子孫之養祖考,必身親其勞,自致其力,然後盡其心焉耳。」

是烝是享葉虛良反,苾苾芬芬,祀事孔明葉謨郎反。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賦也。烝,進也。或曰:冬祭名。

【纂疏】嚴氏曰:「『烝畀』祖妣之烝,不必謂『烝嘗』之烝。」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

倬陟角反彼甫田葉地因反,歲取十千葉倉新反。我取其陳,食音嗣我農人,自古有年葉泥因反。今適南畝葉滿彼反,或耘或耔音子,葉奬履反[11],黍稷薿薿魚起反。攸介攸止,烝我髦音毛士鉏裏反。

賦也。倬,明貌。甫,大也。十千,謂一成之田,地方十裏,為田九萬畝,而以其萬畝為公田,蓋九一之法也。我,食祿主祭之人也。陳,舊粟也。農人,私百畝而養公田者也。有年,豐年也。適,往也。耘,除草也。耔,雝本也。蓋後稷為田,一畝三畎,廣尺深尺,而播種於其中。苗葉以上,稍耨壠草,因壝其土以附苗根。壠盡畎平,則根深而能風與旱也。薿,茂盛貌。介,大。烝,進。髦,俊也。俊士,秀民也。古者士出於農,而工、商不與焉。管仲曰:「農之子恒為農,野處而不暱,其秀民之能為士者,必足賴也。」即謂此也。○此詩述公卿有田祿者力於農事,以奉方社田祖之祭。故言於此大田,歲取萬畝之入以為祿食。及其積之久而有餘,則又存其新而散其舊,以食農人,補不足,助不給也。蓋以自古有年,是以陳陳相因,所積如此。然其用之之節,又合宜而有序如此,所以粟雖甚多,而無紅腐不可食之患也。又言自古既有年矣,今適南畝,農人方且或耘或耔,而其黍稷又已茂盛,則是又將復有年矣。故於其所美大止息之處,進我俊士而勞之也。

【纂疏】疊山謝氏曰:「人有常言,民生於三代之前,其命製乎君;民生於三代之後,其命製乎天。吾求其所以製命之道矣。取民常少,與民常多,斂散得宜,豐凶有備。新者方取之而入倉廩,陳者即取之以食農人,補不足,助不給,皆取其陳者也。夫如是,家家足食,歲歲無饑。從古以來,豈無水患?豈無霜蝗?吾民常如有年者,上之人斂散得其道也。戰國諸侯,倉廩非不實,府庫非不充,凶年饑歲,老弱死而壯者散,何也?有司不以告,國君無所聞,不能取其陳以食農人也。」毛氏曰[12]:「《漢·食貨誌》:『春令民畢出在野,冬入於邑。』冬既入,『餘子弟在序室。八歲入小學。十五入大學。有秀異者移鄉,學於庠序;庠序之異者移國,學於少學。諸侯歲貢少學之異者於天子,學於大學,命曰造士,行同能偶,則別之以射,然後爵命焉。』此先王製士處民,富而教之之大略也。」東萊呂氏曰:「『今』指周盛王時,言周王適南畝以勞農,見『或耘或耔,黍稷薿薿』,乃相助而休息之,又於其間進髦俊,以勞勉之也。」

以我齊音谘明葉謨郎反,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葉祛羊反。琴瑟擊鼓,以禦牙嫁反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穀我士女。

賦也。齊與粢同。《曲禮》曰:「稷曰明粢。」此言齊明,便文以協韻耳。犧羊,純色之羊也[13]。社,後土也,以句龍氏配。方,秋祭四方,報成萬物,《周禮》所謂「羅弊獻禽以祀祊」是也[14]。臧,善。慶,福。禦,迎也。田祖,先嗇也,謂始耕田者,即神農也,《周禮·籥章》「凡國祈年於田祖,則吹《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是也。穀,養也。又曰:善也。言倉廩食而知禮節也。○言奉其齊盛犧牲以祭方社,而曰:我田之所以善者,非我之所能致也,乃賴農夫之福而致之耳。又作樂以祭田祖而祈雨,庶有以大其稷黍而養其民人也。

【纂疏】毛氏曰:「器實曰齊。」孔氏曰:「謂六穀也。」又曰:「《中庸》郊、社相對,郊是天而社是地。後土者,地之大名也。鄭雲:『社者,五土之神,能生萬物者也,以古之有大功者配之。』《祭法》:『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勾龍[15],能平九州。』死以配神社而祭之。」又曰:「《曲禮》:『天子祭四方。』注謂『祭五官之神於四郊。句芒在東,祝融、後土在南,蓐收在西,玄冥在北。』此祀在秋而並言四方,秋成報功總祭也。」○愚按:此章分兩節,「農夫之慶」以上,秋祀所以報也;「琴瑟擊鼓」以下,又是春祀所以祈也。李氏曰:「立春既郊而始耕,則又擊琴瑟與鼓,以迎田祖先嗇之神而祭之,所以祈甘雨,介黍稷,穀士女。蓋圖終必有始也。」第恐非仲春之社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