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卷第十七02(2 / 3)

【纂疏】鄭氏曰:「體貌則顒顒然敬順,誌氣則卬卬然高朗[44],如玉之圭璋也。」

鳳凰於飛,翽翽呼會反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鉏裏反,維君子使,媚於天子。

興也。鳯凰,靈鳥也,雄曰鳯,雌曰凰。翽翽,羽聲也。鄭氏以為因時鳯凰至,故以為喻。理或然也。藹藹,衆多也。媚,順愛也。○鳯凰於飛,則翽翽其羽,而集於其所止矣。藹藹王多吉士,則維王之所使,而皆媚於天子矣。既曰君子,又曰天子,猶曰「王於出征,以佐天子」雲爾。

【纂疏】劉濟曰:「鳳隱見以時,類賢者之出處。」東萊曰:「自此以下廣言人才之盛也。」疊山謝氏曰:「『媚於天子』,愛君也。」

鳯凰於飛,翽翽其羽,亦傅音附於天葉鐵因反。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葉彌並反,媚於庶人。

興也。媚於庶人,順愛於民也。

【纂疏】鄭氏曰:「傅猶戾,命猶使也。」疊山謝氏曰:「『媚於庶人』,為王愛其民也。」

鳯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菶菶布孔反萋萋七西反,雝雝喈喈葉居奚反。

比也,又以興下章之事也。山之東曰朝陽。鳯凰之性,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菶菶萋萋,梧桐生之盛也。雝雝喈喈,鳯凰鳴之和也。

【纂疏】鄭氏曰:「山脊曰崗。」嚴氏曰:「山陰陸氏雲:『梧,即梧桐也。今人以其皮青,號曰青桐,華淨妍雅,極可愛。梧橐鄂皆五焉,其子似乳綴,其橐鄂生多五六,少或一二。』」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葉唐何反。矢詩不多,維以遂歌。

賦也,承上章之興也。菶菶萋萋,則雝雝喈喈矣,君子之車馬則既多而閑習矣。其意若曰:是亦足以待天下之賢者,而不厭其多矣。遂歌,蓋繼王之聲而遂歌之,猶《書》所謂「賡載歌」也。

愚謂言車多馬閑,亦應前「來遊」之意。言「矢詩」、「遂歌」,亦應前「來歌」之意。曰「矢音」,曰「矢詩」,矢詩即矢音也。若曰今所陳之詩雖不多,亦維以遂成其歌,致其嘆詠進戒之意而已。由此觀之,所謂「來遊來歌,以矢其音」者,固指成王而亦召公所以自謂矣。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

民亦勞止,汔許乙反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居毀反隨,以謹無良。式遏寇虐,僭七感反不畏明葉謨郎反。柔遠能邇,以定我王。

賦也。汔,幾也。中國,京師也。四方,諸夏也。京師,諸夏之根本也。詭隨,不顧是非而妄隨人也。謹,斂束之意。僭,曾也。明,天之明命也。柔,安也。能,順習也。○《序》說以此為召穆公刺厲王之詩,以今考之,乃同列相戒之詞耳,未必專為刺王而發。然其憂時感事之意,亦可見矣。蘇氏曰:「人未有無故而妄從人者,維無良之人,將悅其君而竊其權以為寇虐則為之。故無縱詭隨,則無良之人肅,而寇虐無畏之人止。然後柔遠能邇,而王室定矣。」穆公名虎,康公之後。厲王名胡,成王七世孫也。

【纂疏】濮氏曰:「每章首言周民今亦勞弊,可少休息。京師者,諸夏之本。欲安四方之民,當自恤京師始。」嚴氏曰:「詭隨者,心知其非而懷詐以從,此奸人也。《書》所謂『麵從』,《孟子》所謂『麵諛』也。」曹氏曰:「『不畏明』,青天白日之下,公為蔽欺,曾無畏憚。」嚴氏曰:「遠謂夷狄,邇謂中國。治道略外而詳內,夷狄則撫柔之而已。中國則禮樂之治甚詳,故必能其事也。」又曰:「朱氏以此詩乃同列相戒之辭,未必專為刺王而發,然其憂時感事之意亦可見矣。其說是也。詩言『以定我王』,又言『以為王休』,又言『戎雖小子』,皆語同列之辭。以時之亂戒同列[45],所以刺王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惛怓女交反,葉尼猶反。式遏寇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

賦也。逑,聚也。惛怓,猶讙譁也。勞,猶功也,言無棄爾之前功也。休,美也。

【纂疏】鄭氏曰:「休,止息。」嚴氏曰:「惛怓,惑亂主聽。」疊山謝氏曰:「小人欺君之初不過詭隨,得君之後肆為惛怓,獲明夷之心於出門庭,必大無忌憚也。」曹氏曰:「自二章而下皆衍而成篇,以暢其意,不甚相遠也。」○愚按:《關雎》「君子好逑」,朱子釋雲:「逑,匹也。」今此章曹氏曰:「《周官·太宰》『以九兩繫邦國之民』,自牧、長、師、儒、宗、主、吏、友、藪,皆所以協偶萬民而繫屬之,使不離散,所謂民逑者如此。」姑備其說。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葉於逼反。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寇虐,無俾作慝吐得反。敬慎威儀,以近有德。

賦也。罔極,為惡無窮極之人也。有德,有德之人也。

【纂疏】毛氏曰:「息,止。慝,惡。」東萊曰:「此章諫遠小人[46],近君子。」嚴氏曰:「然非修身則賢不可得而親,故必敬謹威儀而後可以近有德。」疊山謝氏曰:「威儀所以定命也。有德之士未有無威儀者,王若不敬謹威儀,則驕淫傲惰何所不為。侮老成,遠耆德,賢者不可立其朝矣[47]。」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起例反。惠此中國,俾民憂泄以世反。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寇虐,無俾正敗葉蒲寐反。戎雖小子,而式弘大葉特計反。

賦也。愒,息。泄,去。厲,惡也。正敗,正道敗壞也。戎,汝也,言汝雖小子,而其所為甚廣大,不可不謹也。

【纂疏】嚴氏曰:「舊說以此詩『戎雖小子』及《板》『小子蹻蹻』皆指王。小子,非君臣之辭。二詩皆戒責同僚,故稱『小子』爾。」疊山謝氏曰:「《康誥》周公戒康叔曰:『汝惟小子,乃服惟弘。』亦此意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寇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音汝,是用大諫《春秋傳》《荀子》書並作「簡」,音簡。

賦也。繾綣,小人之固結其君者也。正反,反於正也。玉,寶愛之意,言王欲以汝為玉而寶愛之,故我用王之意,大諫正於女。蓋托為王意以相戒也。

【纂疏】曹氏曰:「殘,賊。」王氏曰:「正敗者,敗而已,未盡反而為不正也。正反,則無正矣。」疊山謝氏曰:「繾綣者,恩意纏綿而不忍相舍之意。明皇之自賢林甫,德宗不覺盧杞奸邪,皆繾綣也。」嚴氏曰:「此詩五章言無良、惛怓、罔極、醜厲、繾綣,皆極小人之情狀,而總之以詭隨。蓋小人之媚君子,其始皆以詭隨入之,其終無所不至,孔子所謂佞人殆也。」鄭氏曰:「玉女者,言我欲令女如玉然。」東萊曰:「《民勞》皆諫辭也。」

《民勞》五章,章十句。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當簡反。出話不然,為猶不遠。靡聖管管,不實於亶。猶之未遠,是用大諫葉音簡。

賦也。板板,反也。卒,盡。癉,病。猶,謀也。管管,無所依也。亶,誠也。○《序》以此為凡伯刺厲王之詩,今考其意亦與前篇相類,但責之益深切耳。此章首言天反其常道,而使民盡病矣。而女之出言皆不合理,為謀又不久遠,其心以為無復聖人。但恣己妄行,而無所依據,又不實之於誠信,豈其謀之未遠而然乎?世亂乃人所為,而曰「上帝板板」者,無所歸咎之詞耳。

【纂疏】李氏曰:「愛民者,天之常道耳。今天使下民皆病,則反其常道矣。言『為猶不遠』,又言『猶之未遠』,蓋反覆言之。自下文以至末章皆是大諫也。」嚴氏曰:「朱氏以此詩為切責僚友用事之人,而義歸於刺王,與上篇同味。詩意信然。」又曰:「一章至五章,皆切責僚友之辭。厲王邪辟,凡伯不欲斥王,而歸之於天。」疊山謝氏引先生《初解》曰:「人苟知聖人之法度,則必戰戰兢兢,不敢苟作。此心若無聖人矣,則管管然無所依據,矯誣詐偽何所不至,其出言行事不以真實,而歸於誠道無怪也。」○愚謂厲王無道,召穆、凡伯以親賢之故,宜極言而力救之,以盡其意。顧乃不直致其諫,而姑責同僚以使之聞之者,豈非亦以其監謗之故,不欲嬰其鋒以陷於罪,而甚吾君之惡也耶?籲!二公忠愛之懷,於此益可見矣。

天之方難葉泥涓反,無然憲憲葉虛言反。天之方蹶俱衛反,無然泄泄以世反。辭之輯音集,葉徂合反矣,民之洽矣。辭之懌葉弋灼反矣,民之莫矣。

賦也。憲憲,欣欣也。蹶,動也。泄泄,猶遝遝也,蓋弛緩之意。《孟子》曰:「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遝遝也。」輯,和。洽,合。懌,悅。莫,定也。辭輯而懌,則言必以先王之道矣。所以民無不合,無不定也。

【纂疏】疊山謝氏曰:「孔子曰:『辭之不可以已也。』子產有辭,四國賴之。鄭,小國也,介於齊、楚、秦、晉四強國之間,能保其社稷者,惟有辭命足以動人耳。俾諶草創,世叔討論,子羽修飾,子產潤色,鄭之辭命豈有不善者乎?厲王之無道極矣,出其言,善民未有不應之者,信乎辭之不可以已也。」嚴氏曰:「此詩首章責同僚出話不然,為猶不遠。故二章因戒之,以言論之間,宜相和協,庶可措民於安然。愚而自用者,終不能舍己從人。故三章言『我即爾謀,聽我囂囂』,四章言『匪我言耄,爾用憂謔』,乃大言虛誕,諛言阿附,善人見其如此,不肯復言矣。故五章言『無為誇毗,善人載屍』也。五章皆說僚友議論不相協,猶《小旻》詩六章,其前五章皆說謀猶之不臧也。」

我雖異事,及爾同僚。我即爾謀,聽我囂囂許驕反。我言維服,勿以為笑葉思邀反。先民有言,詢於芻初俱反蕘如謡反。

賦也。異事,不同職也。同僚,同為王臣也。《春秋傳》曰:「同官為僚。」即,就也。囂囂,自得不肯受言之貌。服,事也。猶曰我所言者,乃今之急事也。先民,古之賢人也。芻蕘,采薪者。古人尚詢及芻蕘,況其僚友乎?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虛虐反。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其畧反。匪我言耄莫報反,葉毛博反,爾用憂謔。多將熇熇葉許各反,不可救藥。

賦也。謔,戯侮也。老夫,詩人自稱。灌灌,款款也。蹻蹻,驕貌。耄,老而昏也。熇熇,熾盛也。○蘇氏曰:「老者知其不可,而盡其款誠以告之,少者不信而驕之,故曰:非我老耄而妄言,乃汝以憂為戲耳。夫憂未至而救之,猶可為也。苟俟其益多,則如火之盛,不可復救矣。」

【纂疏】濮氏曰:「天方降禍,不可如此戲謔。」鄭氏曰:「老夫,凡伯自謂。」嚴氏曰:「小子,承上章同僚之文,指用事之人。」李氏曰:「蹻蹻,舉足高蹻意。」疊山謝氏曰:「不可救藥,如所謂死病無良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