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音格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候五反。
賦也。昭,明也。假,與格同。烈祖,周公、魯公也。
【纂疏】鄭氏曰:「則,法。」曹氏曰:「『載色載笑,匪怒伊教』,所謂允文也;『順彼長道,屈此群醜』,所謂允武也。伯禽有定淮徐之功,魯之烈祖也。僖公文武之德復能屈服淮夷,是以昭假於烈祖,蓋孝者,善繼誌述事者也。」
明明魯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宮,淮夷攸服葉蒲北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古獲反,葉況璧反[6]。淑問如皋陶葉夷周反,在泮獻囚。
賦也。矯矯,武貌。馘,所格者之左耳也。淑,善也。問,訊囚也。囚,所虜獲者。蓋古者出兵,受成於學,及其反也,釋奠於學,而以訊馘告。故詩人因魯侯在泮,而願其有是功也。
濟濟子禮反多士,克廣德心。桓桓於征,狄他歷反彼東南葉尼心反。烝烝皇皇,不吳音話不揚。不告於訩音凶,在泮獻功。
賦也。廣,推而大之也。德心,善意也。狄,猶逷也。東南,謂淮夷也。烝烝皇皇,盛也。不吳不揚,肅也。不告於訩,師克而和,不爭功也。
【纂疏】毛氏曰:「桓桓,武貌。」鄭氏曰:「『烝烝』猶『進進』。」李氏曰:「皇皇,大[7]。」曹氏曰:「其並進而向敵也烝烝然[8],其合衆而為大也皇皇然。」鄭氏曰:「吳,譁。」李氏曰:「揚,輕揚。」鄭氏曰:「訩,訟。」李氏曰:「征伐有交爭者,則必告治獄之官,伯州犁之事是也。《左》襄二十六年:『楚子侵鄭。鄭皇頡戌之,出與楚師戰,敗,穿封戌囚皇頡。公子圉與之爭之。正於伯州犁,伯州犁曰:「請問於囚。」乃立囚。伯州犁曰:「所爭,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為王子圉,寡君之貴介弟也。」下其手曰:「此子為穿封戌,方城外之縣尹也。誰獲子?」囚曰:「頡遇王子,弱焉。」』蓋爭其功者,戰士之常也。僥倖於萬死之間,惟圖厚賞而已,則其爭功無所不至。」
角弓其觩音求,束矢其搜色留反。戎車孔博,徒禦無斁葉弋灼反。既克淮夷,孔淑不逆葉宜腳反。式固爾猶,淮夷卒獲葉黃郭反。
賦也。觩,弓健貌。五十矢為束,或曰:百矢也。搜,矢疾聲也。博,廣大也。無斁,言競勸也。逆,違命也。蓋能審固其謀猶,則淮夷終無不獲矣。
【纂疏】孔氏曰:「荀卿《論兵》雲:『魏氏武卒,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箇。』是一弩用五十矢。荀,毛氏之師,故從其言,以五十矢為束。《大司寇》雲:『入束矢於朝。』注:『古者一弓百矢。』與《書》及《左傳》所言賜諸侯以弓矢者,皆雲彤弓一、彤矢百,以一弓百矢,故謂束矢當百箇。」
翩彼飛鴞籲驕反,集於泮林。食我桑黮屍荏反,懷我好音。憬九永反彼淮夷,來獻其琛敕金反。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興也。鴞,惡聲之鳥也。黮,桑實也。憬,覺悟也。琛,寶也。元龜,尺二寸。賂,遺也。南金,荊揚之金也。此章前四句興後四句,如《行葦》首章之例也。
【纂疏】鄭氏曰:「懷,歸。」曹氏曰:「《傳》曰:『乳酪養性,人無妬心。桑黮甘甜,鴟鴞革響』,是知鴞食桑黮,則其音變而美也。『泮林有黮,鴞來食之,歸我好音』,則淮夷被泮宮禮義之化,其有不革麵而柔服者哉?」李氏曰:「觀《書》所載,伯禽宅曲阜,徐戎並興,東郊不開,作《費誓》,是淮夷世為魯患。今僖公時乃能使之順服貢獻如此。《孟子》曰:『以善養人,然後能服天下。』」○愚按:此篇言作泮宮,克淮夷,《春秋》皆不載。先儒多疑之。蘇氏以為泮宮僖公因舊而修,是以不見於《春秋》。至於克淮夷,則亦以為疑,而曰詩中雲「式固爾猶,淮夷卒獲」,有所未獲而終獲之,則其所獲尚少也。而朱子於《集傳》三章以下謂頌禱之辭,蓋皆以為僖公存日之詩也。孔氏辨史克文公時為史官,《魯頌》作於僖公薨後甚詳。纂見《駉》詩《序》下。切謂《春秋》經也,《魯頌》亦經也。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豈作泮宮、克淮夷皆史闕文?孔子但據《春秋》以修之,今何幸有《魯頌》以補《春秋》之闕,足僖公之事。後之誦其詩、愛其人者,正當為僖公喜之不暇,尚何過疑之有哉?若然,則《魯頌》皆僖公實事,夫子刪定之詩,不徒載誇誕空言矣。
《泮水》八章,章八句。
閟筆位反宮有侐況域反,實實枚枚。赫赫薑嫄音元,其德不回。上帝是依葉音隈,無災無害,彌月不遲葉陳回反。是生後稷,降之百福葉筆力反。黍稷重直龍反穋音六,葉六直反,稙徵力反穉菽麥葉訖力反。奄有下國葉於逼反,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求許反。奄有下土,纘禹之緒象呂反。
賦也。閟,深閟也。宮,廟也。侐,清靜也。實實,鞏固也。枚枚,礱密也。時蓋修之,故詩人歌詠其事,以為頌禱之詞[9],而推本後稷之生,而下及於僖公耳。回,邪也。依,猶眷顧也。說見《生民》篇。先種曰稙[10],後種曰穉。奄有下國,封於邰也。緒,業也。禹治洪水既平,後稷乃始播百穀。
【纂疏】孔氏曰:「重穋,見《七月》詩。重穋、稙穉,生熟早晚之異稱,非穀名。」李氏曰:「菽,大豆。」劉氏曰:「『奄有下土』語,言稷躬稼而有天下之意。」毛氏曰:「先妣薑嫄廟在周,孟仲子曰:『是禖宮也。』」孔氏曰:「薑嫄祀郊禖而生後稷,故名薑嫄廟為禖宮。」曹氏曰:「薑嫄無所配,以為生民之功,本自薑嫄,不可弗祀,乃特立廟祀之。故《周官·大司樂》『奏夷則,歌小呂,舞大濩,以享先妣』,而序於先祖之上,尊之也。」呂氏曰:「閟宮,魯廟,非薑嫄廟。言『赫赫薑嫄』者,推本周家之所由興耳[11]。」
後稷之孫,實維大音泰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於文武,纘大王之緒。致天之屆,於牧之野葉上與反。無貳無虞,上帝臨女音汝。敦都回反商之旅,克鹹厥功葉居古反。王曰叔父扶雨反,建爾元子葉子古反,俾侯於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扶雨反。
賦也。翦,斷也。太王自豳徙居岐陽,四方之民鹹歸往之,於是而王跡始著,蓋有翦商之漸矣。屆,極也,猶言窮極也。虞,慮也。無貳無虞,上帝臨女,猶《大明》雲「上帝臨女,無貳爾心」也[12]。敦,治之也。鹹,同也。言輔佐之臣,同有其功,而周公亦與焉也。王,成王也。叔父,周公也。元子,魯公伯禽也。啓,開。宇,居也。
【附錄】問:「大王翦商[13],有此事否?」曰:「不可考,但據《詩》雲『實始剪商』,《左傳》雲『太伯不從,是以不嗣』[14],要之,周自日前積累以來,其勢日大[15]。又當商家無道之時,天下趨周,其勢自爾。至於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孔子乃稱其至德,若非文王亦須取了。孔子稱『至德』隻二人,皆可為而不為者也。周子曰:『天下勢而已矣[16],勢輕重也。』周家基業日大,其勢已重,民又日趨之,其勢愈重,此重則彼自輕,勢也。」問:「文王受命是如何?」曰:「隻是天命歸之。」璘。
【纂疏】太王蓋諸侯之能興邦者,本不必雲「肇王跡」也。武王既有天下,推其寖盛之由,故曰「肇王跡」。所謂「實始翦商」者,殆因「肇王跡」之語,言之過耳。聖人於《武成》猶有所不取者,其於《魯頌》豈以一言之過而刪之乎?曾氏。○愚按:段氏引先生《初說》雲:「蓋有翦商之漸矣,非謂太王有翦商之心也。」
乃命魯公,俾侯於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孫,莊公之子葉奬履反[17]。龍旂承祀葉養裏反,六轡耳耳。春秋匪解音懈,葉訖力反,享祀不忒。皇皇後帝,皇祖後稷。享以騂犧虛宜、虛何二反,是饗是宜牛奇、牛何二反,降福既多章移、當何二反。周公皇祖,亦其福女音汝。
賦也。附庸,猶屬城也。小國不能自達於天子,而附於大國也。上章既告周公以封伯禽之意,此乃言其命魯公而封之也。莊公之子,其一閔公,其一僖公。知此是僖公者,閔公在位不久,未有可頌,此必是僖公也。耳耳,柔從也。春秋,錯舉四時也。忒,過差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功於王室,故命魯公以夏正孟春郊祀上帝,配以後稷,牲用騂牡。皇祖,謂羣公。此章以後,皆言僖公致敬郊廟,而神降之福,國人稱願之如此也。
【纂疏】王氏曰:「《孟子》曰『周公之封於魯,為方百裏也,地非不足,而儉於百裏』,而《周官》以為諸侯之地方四百裏。蓋特言其國也,則儉於百裏;並附庸言之,則為方四百裏也。」李氏曰:「顓臾,魯之附庸也。春秋之時有邾國,亦魯之附庸也。」曹氏曰:「《司常》言日月為常,王建之;交龍為旂,諸侯建之。僖公雖僭郊天之禮,而猶以龍旂承祀,不敢全僭天子也。《明堂位》乃曰『魯君孟春乘大輅,載弧韣,旂十有二旈,日月之章[18],祀帝於郊』,則又過矣。」鄭氏曰:「四馬,故有六轡。後帝,天也。魯郊天,配之以君祖後稷,其牲用赤牛純色,與天子同。」
秋而載嘗,夏而楅衡葉戶郎反。白牡騂剛,犧尊將將七羊反。毛炰薄交反胾側吏反羮葉盧當反,邊豆大房此下當脫一句,如「鍾鼓喤喤」之類。萬舞洋洋,孝孫有慶葉袪羊反。俾爾熾而昌,俾爾夀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夀作朋,如岡如陵。
賦也。嘗,秋祭名。楅衡,施於牛角,所以止觸也。《周禮·封人》雲:凡祭「飾其牛牲,設其楅衡」是也。秋將嘗而夏楅衡其牛,言夙戒也。白牡,周公之牲也。騂剛,魯公之牲也。白牡,殷牲也。周公有王禮,故不敢與文武同,魯公則無所嫌,故用騂剛。犧尊,畫牛於尊腹也。或曰:尊作牛形,鑿其背以受酒也。毛炰,《周禮·封人》祭祀有「毛炰之豚」,注雲「爓去其毛而炰之」也。胾,切肉也。羹,大羹,鉶羹也。大羹,大古之羹,湆煮肉汁不和,盛之以登,貴其質也。鉶羹,肉汁之有菜和者也,盛之鉶器,故曰鉶羹。大房,半體之俎,足下有跗如堂房也。萬,舞名。震、騰,驚動也。三夀,未詳。鄭氏曰:「三卿也。」或曰:願公夀與岡、陵等而為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