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布高依朗事件(1 / 3)

假期隨著聖-泰奧菲爾日活動的結束而結束了。

隨之而來的日子是淒苦的;封齋節前的星期二的翌日,沒有一個人能夠找到真正的感覺,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人們安定了下來……在休息了整整兩個月之後,學校真的很難一下子恢複往日的正常運作。齒輪運轉得不好,就好像早就應該上發條的一架老鍾似的。但是逐漸地,在韋奧先生的不懈努力下,一切都走上了正軌。每天,在同一時間,在相同的鍾聲下,人們可以看到朝向院子的小門開了,孩子們嘮嘮叨叨著,像木雕的士兵一樣僵直地一雙一雙地到樹下列隊;然後鍾聲再次丁東丁東響起,這些孩子們又穿過這些小門。丁東!丁東!起床。丁東!丁東!安寢。丁東!丁東!開始學習!丁東!丁東!娛樂開始!就這樣地要持續一年!

校規勝利了!梅納爾克在韋奧先生的逼迫下,在薩爾朗的模範學校裏,生活得多麼幸福呀!……惟有我,我給這令人羨慕的情景抹黑。我的自修課很糟。那些可怕的中級班學生用他們從山裏帶來的辦法對付我了;這些辦法比任何時候的都更惡劣、更粗魯、更殘酷。這可苦了我;病痛使我變得易激動、易生氣,我不再能承受任何委屈……上一年度我太和善了,而這一年度我又太嚴厲了……我想把這些討厭鬼們壓服,為了一點小小的過錯,我就用額外作業和留教室來懲罰全班學生……可是這種辦法並不奏效。我盡管在濫用懲罰,可還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所有這些懲罰就像用四年的國有財產作擔保的證券一樣不值錢……有一天,我覺得實在受不了了。我的自修班學生全體起來造反,而我又沒有辦法再來對付騷亂了。我雖然還呆在講台上,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地在喊叫聲中,在嚎啕大哭聲中,在抱怨聲中,在口哨聲中硬挺著:“出去!……喔喔喔!……咯嚓!……咯嚓!……消滅暴君!不公正的決定!……”墨水瓶打翻了,撕碎的紙拋到了我的講桌上,這些小惡魔們——以抗議請求為借口,——全都擁到我的講台上,怪聲怪氣地吼叫著。

有幾次,由於對事態徹底失望了,我不得不求救於韋奧先生。想想這是多麼可恥的事:自聖-泰奧菲爾日起,拿鑰匙串的人便對我懷恨在心了,我感覺得到,他對我陷於窘境很高興……當他手裏晃著鑰匙串突然出現在教室時,就好像是一塊石頭投進了蛤蟆塘:瞬間,全體學生都跑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書本舉到了麵前。教室裏一下子靜得能讓人聽到蒼蠅飛過的聲音!韋奧先生在靜寂之中,手裏搖動著那串鐵家夥,來回蹓躂上一陣;然後鄙夷地看看我,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我真的太不幸了。我的同事學監們也在嘲諷我。校長先生,當我遇到他時,對我也沒有好臉色;這裏麵肯定有韋奧先生在搞鬼……而讓我徹底完蛋的,是布高依朗事件。

唉!布高依朗這一事件呀!我敢斷言它將載入學校的編年史,而且薩爾朗人至今還會談論這件事……我也一樣,我也想談它,談一談這一可惡的事件。現在該是讓大家知道這一事件真相的時候了……15歲,粗手大腳,大眼睛,低額頭,步履像農場工人,這就是德·布高依朗侯爵大人,這就是中級班院子裏的危險人物,是塞文地區在薩爾朗中學的惟一貴族代表。校長對這個學生看得很重,把他在這所學校的存在視為貴族的虛飾。在學校,大家都稱他“侯爵”。人人都怕他,我本人也深受大家的影響,隻用婉轉的方式同他談話。

有一段時間,我們相處得還可以。

侯爵大人常常魯莽無禮地盯著我或回答我的話,這實在太過分了,這讓人不由得想起舊製度,隻是我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但是我心裏清楚,我是遇到勁敵了。

終於有一天,在上自修課時,這個無賴侯爵居然在課堂上蠻橫無禮地跟我頂嘴,而我當時也是忍無可忍了。

“德·布高依朗先生,”我努力保持冷靜地對他說,“收拾您的書,馬上離開這裏。”

這可是這個小無賴從未領受過的。他呆坐在那兒,鼓著雙眼盯著我,一動不動。

我知道我已經惹上了很棘手的事,隻是我往前衝得太猛,已經沒有退路了。

“出去,德·布高依朗先生!”我又一次命令道。

學生們在惶惶不安地等待著……這也是我第一次能夠使課堂安靜下來。

在我第二次下達命令時,侯爵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對我回答道:“我不出去!”你們真該看看他當時說這句話的神氣。

喃喃的讚賞聲在整間教室裏響起來。我怒不可遏地從講台上站起來。

“您不出去,先生?……那我們就走著瞧吧!”

於是我走下講台……上帝可以作證,當時的我遠沒有想要使用武力,我隻是想用我的堅決的態度來恐嚇一下侯爵;可是,看到我從講台上下來,他卻以一種極端的蔑視態度對我冷笑,致使我想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從凳子上拖出去…這個無賴之徒在製服上裝下藏了一把大鐵尺。就在我要舉手時,他狠狠地給了我手臂一鐵尺。我痛得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