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歡鬧隨著南娜的出現而結束,最不幸的是達林先生撞上它,褲子上沾滿了狗毛。這條褲子不僅是新的,而且他第一次穿這種上麵有鑲邊的褲子,他真得咬住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達林太太當然會給他刷掉褲子上的狗毛,可是他又開始說:用狗當保姆是一大錯誤。
“喬治,南娜是個寶。”
“這沒疑問,不過我有時候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它把孩子們看成小狗崽子。”
“噢,不,親愛的,我斷定它知道他們有靈魂。”
“我懷疑,”達林先生若有所思地說,“我懷疑。”他太太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告訴他那個男孩的事。起先他聽了不以為然地笑了兩聲,可是當她給他看影子的時候,他思索起來了。
“我不認識這個人,”他仔細地反複看它。“不過他的確像個小壞蛋。”
“你記得嗎,”達林先生這時候說,“當南娜叼著邁克爾的藥水進來那會兒,我們還在討論這件事。你再也不會用你的嘴叼那個藥水瓶了,南娜,這全是我的錯。”
他雖然是個強壯的人,但毫無疑問他對藥水這件事做得太愚蠢了。如果他有缺點,那就是他認為自己一生吃藥水都是勇敢的;因此這會兒當邁克爾躲開南娜嘴裏的匙子,他用責備口氣說:“勇敢點,邁克爾。”
“我不喝,我不喝,”邁克爾淘氣地大叫。達林太太離開房間去拿塊巧克力糖來給他,而達林先生認為這樣做顯得意誌不堅定。
“孩子他媽,不要慣壞他,”他在她後麵叫道,“邁克爾,當我在你那個歲數的時候,我喝藥水從不嘀咕。我隻說:‘謝謝你們,好爸爸好媽媽,給我喝藥水能讓我的病好。’”
他當真認為這是真的,這時候穿上了睡袍的溫迪也相信這是真的,為了鼓勵邁克爾,她說:“爸爸,你有時候喝的藥水比這還要難吃得多,對嗎?”
“難吃得太多了,”達林先生勇敢地說,“如果我沒有丟掉那瓶藥水,邁克爾,我就會喝給你看。”
他其實沒有把它丟掉,他半夜裏爬到衣櫃頂上,把它藏在那裏了。可他不知道,忠實的莉莎已經把它找了出來,放回他的臉盆架上去了。
“我知道它在哪裏,爸爸,”溫迪叫起來,她總是樂意助人的,“我把它拿來。”爸爸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已經走了。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懊喪極了。
“約翰,”他發著抖說,“這是最可怕的玩意兒。它又難吃,又黏糊糊,還甜得要命。”
“一下子就過去了,爸爸。”約翰快活地說,這時候溫迪拿著玻璃杯裝的藥水奔回來。
“我已經盡量快了。”她喘著氣說。
“你真快得要命,”她的爸爸回答說,口氣中帶有惡意的客氣勁兒,用到她身上真是白費了。“邁克爾先喝,”他躲躲閃閃地說。
“爸爸先喝,”邁克爾說,他天性多疑。
“我會吐的,你知道。”達林先生用嚇人的口氣說。
“你就喝吧,爸爸。”約翰說。
“閉上你的嘴,約翰。”他爸爸氣急敗壞地厲聲說。
溫迪完全迷惑不解:“我本以為你會很容易喝下去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