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歸委屈,身為軍人,還是得服從命令。曹福林軍繼續行軍,返歸第五戰區建製。但他的部隊備受疲勞和疾病的折磨,官兵們的一腔熱血化作了怨氣,士氣低沉,戰鬥力銳減,還有不少非戰鬥減員。可想而知,這樣一支疲憊之師,到達指定陣地後,還來不及布防,很快就被日軍擊潰了。

白崇禧組織的這次大反攻,在他還沒有想清楚原因的時候,就已經宣告流產。緊接著,他還有更頭痛的事情需要處理。

東久邇宮與白崇禧對弈,“小諸葛”失了先著。

白崇禧在江北組織反攻失利後,很快就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前麵說過,進攻武漢的日軍,按照畑俊六的部署,分為兩路。在主攻的岡村第十一軍發動攻擊後,東久邇宮中將指揮的第二軍,才從大別山北麓發起進攻。奇怪的是,助攻的這一路日軍,卻給守軍帶來了更大的震動。分析起來,白崇禧在大別山南麓發動的反攻失利,造成混亂,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東久邇宮製定了一個別出心裁的作戰計劃。

東久邇宮在8月20日向所屬各師團下達的作戰命令如下:

一、第十師團攻擊六安附近之敵,目的達到後,急速推進到光州一帶,準備向信陽方向推進。

二、第十三師團攻擊當麵特別是霍山附近之敵,目的達到後,急速推進到商城一帶,準備向漢口以北地區推進。

三、第十六師團隨著作戰的進展,以一部警戒固始和葉家集以東廬州之間的主要交通路線及附近要地,同時逐步向固始一帶推進。特別要派出以步兵約兩個大隊為基幹的部隊,作為先遣部隊,警戒在舒城與桐城之間(含此兩地)的交通線,然後接替第十三師團繼續警戒霍山一帶和英山方向。

四、第三師團於8月23日以後向江北移動,在廬州和桃鎮一帶集結兵力,繼續警戒江北津浦沿線地區。

由上可見,東久邇宮在大別山北麓部署重兵,沿淮河向西推進,直取信陽和武勝關,威脅武漢側背。這路日軍的作戰方向集中在淮河兩岸,攻勢凶猛,擊中了白崇禧布防中的漏洞。

白崇禧的防禦部署中之所以存在漏洞,是因為他始終看不出對手的動向。他在第五戰區代司令長官的位置上,隻能猜測江北的東久邇宮可能采取的主攻方向。然而,東久邇宮屯兵合肥,按兵不動,形跡難斷。白崇禧隻好紙上談兵,研究作戰區域的地形和日軍的傳統戰術,希望以此為根據,能猜中東久邇宮的意圖,做出相應的布防。

白崇禧自從被蔣介石削了兵權,做了幕僚,直到現在才有了叱吒戰場的機會。他很願意在第五戰區幹一番實事,可是遇上了一個以靜製動的老狐狸,所以隻好拿出了當參謀副總長的看家本領。

誰也無法否認,白崇禧是一名有才幹的將軍。作戰中常出奇兵,而且敢於創新,因此常勝不敗。他在軍事中融入了獨特的個性,把打仗當成了一種藝術,因此而贏得“小諸葛”的雅號。

在敵人動向不明的情況下,白崇禧反複琢磨,認為日軍在長江北岸的主力集結在懷寧與合肥一線,很可能從潛山向太湖與宿鬆推進,另派一支部隊從嶽西與英山迂回,呼應在長江各口岸登陸的日軍,策應主力的作戰。合肥一帶的日軍也可能攻擊六安與霍山,牽製中國軍隊的兵力。他做出這樣的判斷,是考慮到淮河漲水,導致黃河泛濫,淹沒了阜陽、霍邱和固始一帶,破壞了公路交通,攻守雙方的軍隊都難調動,因此,日軍不會從這一帶進攻。他認為,戰區應該把兵力重點部署在右側,確保河南、湖北和安徽邊區山地及長江沿岸各要地,護衛武漢的側翼。

也就是說,白崇禧認定東久邇宮第二軍的主攻方向是在右翼的大別山南麓與長江北岸之間的狹長地帶。日軍從這條路向武漢推進,路程最短,而且便於同長江南岸的岡村軍和長江中的日本海軍相互照應,配合作戰。如果日軍從大別山北麓迂回,不僅要多走許多路程,而且與岡村的主攻部隊相距遙遠。白崇禧的考慮的確十分周全,因此,當他在軍委會提出自己的想法時,並沒有人提出異議。

然而,戰爭是不服從邏輯推理的。白崇禧愛出奇兵,他就沒有理由不讓他的對手也出奇兵。事實證明,東久邇宮沒有按牌理出牌,羞辱了白崇禧的理性判斷。

在日本第二軍內部,並非沒有人讚同白崇禧分析出來的這條進軍路線。東久邇宮的屬下中有不少人力主沿江進攻。但是,他們的主帥力排眾議,他隻關心一件事:大別山北麓有沒有足以容許兩三個師團迅速通過的道路?當他得到肯定的回答時,他就用沉默做出了決定。

東久邇宮不僅狡猾,而且十分謹慎。他認為,沿長江進攻表麵上非常有利,實際上隱患不小。大別山在長江以北,南麓隻有一條狹窄的走廊。在這條臨江的通道上方,中國軍隊構築了許多蘇式要塞,居高臨下,嚴重威脅攻擊部隊的安全。要想占據這些以千裏大山作依托的堡壘,根本就沒有勝算。然而,如果日軍攻擊部隊不鞏固前進陣地,已被打垮的中國軍隊隨時可以發動反擊,切斷日軍的後勤補給線,甚至把日軍切為若幹段,情勢就會更加危險。何況,這條窄路根本就容不下幾個師團。總之,他決定放棄這條狹窄的通道。

東久邇宮的決定,也是為了使白崇禧的算計落空。他已經想到,精明的白崇禧一定以為他會沿江進攻,因此會在江邊以重兵設伏。而他偏偏要從白崇禧防務空虛的北麓進攻,想著白崇禧目瞪口呆的樣子,他不禁眯縫著兩隻小眼,得意地笑了。

東久邇宮的計劃得到了東京大本營的批準,他感到自己現在已經穩操勝券。8月下旬,他看準南潯線爭戰激烈,岡村和薛嶽打得難舍難分的時候,悄悄地命令部隊拔寨起營,向西攻擊前進。

8月27日,筱塚第十師團擊敗了於學忠軍,荻州第十三師團擊潰了馮治安軍。第二天,筱塚師團占領了六安城,守軍經過激烈巷戰,被迫撤到城外。第三天,荻州師團占領霍山城,從距離來看,荻州的推進速度超過了筱塚。荻州爭功心切,無暇顧及潰退的守軍,馬上離開霍山,繞過中國軍隊駐守的立煌縣城,直撲葉家集。9月2日,經過一天激戰,荻州師團攻占葉家集。部隊沒有休整,繼續強渡史河,一直推進到大別山峽口富金山下,虎視眈眈地麵對著中國軍隊的主陣地。

筱塚師團和荻州師團的迅速向西推進,像一把張開大口的鐵鉗,向東邊的武漢夾來。日軍第三師團則留下一部警戒後方交通線,主力撲向長江北岸稻葉師團的後方,加強次要方向的助攻力量。而藤江的第十六師團則跟隨筱塚和荻州兩師團之後,作為主攻預備力量。

東久邇宮終於有了動向,但他的部隊動若脫兔,等到白崇禧看出端倪,軍情已經十分緊迫。白崇禧見東久邇宮選擇大別山北麓為主攻方向,企圖非常明顯,是要迂回攻占信陽和武勝關,然後南攻武漢。白崇禧看見了東久邇宮這不合常理的一著,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不用說,白崇禧針對日軍主攻方向的判斷錯誤,導致了主要防禦方向部署兵力的錯誤。在他發現錯誤的時候,第五戰區的三十萬守軍,部署在大別山南麓的大約有十五萬人,中央兵團也有六七萬人,但需要防禦主攻日軍的孫連仲左兵團卻不足十萬人。左兵團必須對抗的日軍就有十萬人,而且是日軍的精銳師團。白崇禧知道,按照經驗,中國軍隊一個戰鬥力很強的師,在正確戰術的主導下,通常隻能對抗日軍一個聯隊即相當於一個團的兵力。照此計算,左兵團至少需有三十多個師才能與主攻的日軍對抗。而如今富金山和固始一線,孫連仲可動用的部隊不過七八個師,其中存在著多麼大的懸殊!

白崇禧認為,大錯已經鑄成,首先要讓孫連仲沉住氣。他當即把電話打到商城,要通了第三兵團司令部,對孫連仲喊道:“仿魯兄,你報告的情況,我已經做了緊急安排。你千萬不要慌張,趕緊讓部隊進入陣地。主力應該擺在右翼山口。所有部隊,你都可調上一線……對,暫不留預備隊,有多少就調多少。我會從中央廖兵團調兵支援你,同時叫陳鼎勳軍向你部靠攏。左兵團防禦成敗,關係會戰全局,望兄發揚台兒莊戰役的雄威,把敵人死死頂住,多爭取一些時間,我向你保證,增援部隊一定會盡快趕到!”

孫連仲毫無保留,誓死再創台兒莊的悲壯。

台兒莊一役,孫連仲打防守戰出了名,李宗仁多虧他在關鍵時刻拚力死守,才做出一件偉大的功業。現在,以劣勢兵力死守大別山山口的重任,又落到了他的“鋼頭”上。他聽完了白崇禧的電話,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所處的險境。

孫連仲因為台兒莊戰役而獲得了巨大的聲譽,從集團軍總司令提升為兵團司令,但“台兒莊”三個字卻成了他的忌諱。台兒莊一仗,他的部下死得太多,死得太慘。這三個字對於他的含義,是一個死人塚,是一座骨嶽,是一潭血淵。經過那一仗,他的西北軍舊部幾乎全部戰死,跟隨他多年的參謀副官們,那些和他親如手足的戰友,也慘死在他的身邊。他在戎馬生涯中見過各種各樣的死亡,但台兒莊一仗的慘狀,常常使他在可怕的噩夢中驚醒。他不願再打意義等同於死亡的消耗戰,不願觀看死神最瘋狂的表演。

白崇禧很同情這位抗戰名將,有意把他的兵團擺在次要的防禦方向上,讓他有足夠的時間撫平心中的傷痛。但死神仍然在捉弄他,東久邇宮偏偏把主攻方向選擇在他的防線上,一場惡戰眼看就要開始,形勢要求他以少抗多,為白崇禧贏得寶貴的時間。和日軍拚消耗,似乎已經成為他的宿命。

孫連仲兵團的主幹力量是經曆過徐州會戰的殘兵,補充進來的都是新兵,在武漢戰場上中國軍隊的四個兵團中,就數他這個兵團人數最少、裝備最差。孫連仲手下的七個軍,大部分不在大別山北麓防線上。於學忠軍剛剛丟了六安,馮誌安軍在霍山失守,雖然烏龍廟阻擊戰使日軍第十師團付出了三千多人的代價,但馮誌安軍自身也被日軍兩個聯隊牽製在六安和霍山附近,無法回援。張自忠軍和馮安邦軍又被白崇禧調到了大別山南麓,準備在第五戰區發動反擊時使用。留在身邊的三個軍,川軍陳鼎勳軍裝備低劣,大部分士兵都是使用四川土造的槍支,很難指望他們打硬仗。他能夠依靠的隻有宋希濂的第七十一軍和田鎮南的第三十軍。

這樣,孫連仲要用三個軍的兵力對付日軍的兩個師團。其中,荻州師團是日軍中的王牌,而筱塚師團也是日軍現代化師團,步、炮、騎、工等兵種齊全,共有八個聯隊,天上還有飛機支援。這場防禦戰會打得多麼艱難,是可想而知的。

然而,再艱難也不能逃跑。孫連仲知道,在這種時候,逃避就是背叛。他隻能再一次號令部屬浴血奮戰,用血肉之軀擋住凶橫的日軍。他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國人給他的榮譽。

孫連仲決定把戰鬥力較強的兩個軍在第一線擺開。他在商城召開的兵團作戰會議上宣布,田鎮南第三十軍防守商城地區,宋希濂率第七十一軍和另調歸他指揮的鍾鬆第六十一師,趕赴史河和固始一帶布防,阻止日軍進一步西進。

孫連仲沒有把陳鼎勳軍投入第一線。他要預留一手,在適當的時候向日軍反擊。在防禦戰中打得頑強而有韌性,是他一貫的風格,為他贏得了“鋼頭”的綽號。他現在做出的安排也很合理,把部隊按戰鬥力的強弱成梯次部署,將精銳部隊放在最前方。蔣介石的嫡係部隊宋希濂軍,在抗戰中已經打出了威風,是孫連仲手上最硬的一張王牌。現在多了一個鍾鬆師,力量進一步充實。宋希濂軍指揮的四個師,不僅裝備優良,而且能打硬仗。

史河是宋希濂軍原來打算借以阻擋日軍的自然屏障。但是第七十一軍前鋒部隊開到史河以後,發現水淺床窄,對防禦幫助不大。他們在8月下旬進入史河一帶的陣地,立刻與荻州師團遭遇,兩軍隔河接火。日軍發起猛攻,急於越過史河,進占大別山口。

宋希濂急於尋找更好的阻擊陣地,率領幾位師長在葉家集一帶觀察地形,忽然發現了易守難攻的富金山。這座山位於史河西岸,形狀如同一把扇子,緊貼著公路的南側。在這裏部署兵力,可以居高臨下地控製公路,阻止日軍的進攻,又能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撤向商城方向。宋希濂一行喜出望外,急忙登上富金山實地查看。宋希濂指著富金山半腰上的一條條棱坎,興奮地對大家說:

“諸位,這些小路下通地麵,上達山頂,我軍把陣地設在山腰上,進退自如。山上視野開闊,能將日軍的調動和補給一覽無餘,日軍卻無法了解山上我軍的動靜,我看陣地就設在這裏吧。”

宋希濂來不及向兵團報告,當即命令第三十六師和第八十八師在富金山布防,又令第六十一師防守北麵的固始。各師分別行動,迅速地在大別山口築起了一道防線。

部隊進入陣地後,宋希濂帶著副官和參謀長趕回商城向孫連仲彙報。孫連仲將他介紹的情況對照地圖核實以後,興奮地同意了他的方案。孫連仲說:“宋軍長,你在前線,最了解情況,遇事可自行定奪。我看富金山這地方不錯,扼守著公路,使敵人無法大規模展開。隻要你在富金山峽口頂上十天,為兵團和戰區贏得調整部署的時間,我一定為你請功!”

宋希濂得到孫連仲的支持,心中大喜,連忙帶著隨從趕回前線。

宋希濂找到了理想的陣地,使孫連仲鬆了一口氣。但第七十一軍對付日軍兩個師團,兵力懸殊,仍然令他放心不下。他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宋希濂身上。隻要他能堵住強敵,就能贏得時間加強商城地區的防禦。他決定在富金山和固始一線投入更多的兵力。

孫連仲臨時調整部署,命令田鎮南軍迅速向東推移,駐守在宋希濂軍側後,隨時準備支援富金山第一線陣地。命令陳鼎勳的川軍快速開到商城地區布防。同時,他命令被日軍阻滯在霍山和六安附近的於學忠軍和馮誌安軍,盡一切可能擺脫日軍,向西推進,盡快趕回商城。如果甩不掉日軍,就積極襲擊日軍後方的預備隊和後勤補給,吸引富金山前線的日軍回援,以減輕正麵戰場的壓力。

孫連仲下達的一係列指令,如果部隊都能圓滿執行,那麼他已經把手上所有的兵力做了最合理的安排,也使部隊的戰鬥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揮。現在,他已經毫無保留,對得起白崇禧對他的囑托。接下來的任務要由各部隊完成,特別是要靠宋希濂軍硬打硬拚。

孫連仲擺出與日軍決一死戰的架勢,各軍軍長都看出了他的決心。宋希濂軍和田鎮南軍處在前線,更感到重任在肩,決心和日軍血戰到底。他們懂得任務的達成是以天數的推移來衡量的。十天,堅守十天,才是最後的成功。即便犧牲,即便全軍覆沒,也要熬到最後的那個日子,也就是9月11日。

日軍也在計算時間。荻州師團和筱塚師團一部,力爭早一天攻下富金山,發起一次又一次猛攻,不給守軍以喘息的機會。

這場倒計時的攻防戰,是從9月2日開始的。

宋希濂大義凜然,叫陳瑞河拚掉上萬名的弟兄。

9月2日這一天淩晨,一夜未曾合眼的宋希濂,走出臨時設在武廟集一座小院內的軍部,邁著疲憊的步子,緩緩地登上富金山頂。

宋希濂不是一名隻會簡單執行上級命令的指揮官,他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思考。這幾天來,他時刻意識到自己肩上壓著一副超過自身承受能力的重擔,但這擔子不隻是孫連仲一個人交給他的。他現在率領著四個師獨力抗擊大別山北麓的日軍,第七十一軍在今後的幾天內,將付出慘重的代價。但問題還不是這麼簡單。他深知壓在肩上的是整個武漢會戰的成敗,是身後幾十萬軍隊的存亡。

他知道,蔣介石在武漢注視著第七十一軍。在今後的十天內,如果這個軍無法把日軍阻擋在富金山一線,那些為了重新部署還在調動途中的第二線守軍,將會被東久邇宮的第二軍衝得七零八落。第二線守不住,第三道防線便岌岌可危了。日軍很可能迅速地推進到武漢城下。長江南北兩岸的幾十萬中國軍隊,將陷入日軍的合圍。

他也知道,是他,宋希濂,把武漢會戰的生命線定在了富金山。他很興奮,也很緊張。他徹夜思考著自己在陣地上的兵力部署是否正確,努力查找富金山防線上的弱點和漏洞。他試圖站在對手荻州立兵的立場上,設想敵人會如何投放兵力,會用什麼手段突破富金山防線。

防禦者的痛苦在於等著挨打。什麼時候攻擊,朝什麼地方揮拳,打一路還是多路出擊,用什麼方式打擊,都是對手說了算。敵人一動手,你就必須應戰,而且防不勝防。

宋希濂想著心事,走到山頂,一陣山風吹來,十分清爽,頓時消去了幾分倦意。與此同時,他聽見山上山下,傳來一陣陣雜遝的腳步聲和車鳴馬嘶。他舉起望遠鏡朝山下眺望,隻見樹叢中和村莊裏,活躍著許多土黃色的身影。他知道,那是日軍在做進攻前的調動。

毫無疑問,一場凶險的大戰即將開始。他又仔細觀察了一會日軍調動的方位,便下山返回軍部。他顧不上洗漱吃飯,立即給左翼第三十六師師長陳瑞河打電話,想問問那邊的日軍有什麼動靜。

陳瑞河聽到電話鈴響,抓起聽筒,一聽是軍長的聲音,立刻說:“軍座,起得這麼早?”

宋希濂說:“不是起得早,是睡不著!你們做好準備了嗎?敵人很可能馬上就會發動攻擊!”

“軍座,你放心,我們嚴陣以待,小鬼子上來就狠狠揍他們!”

“有你在,我放心。敵人那邊有動靜嗎?”

“我派出搜索隊偵察,發現小鬼子在忙於部署,現在還弄不清他們的意圖。不過,我想馬上就會見分曉了!”

宋希濂聽到他最倚重的這位師長警惕性很高,寬慰地籲了口氣,愜意地說道:“陳師長,不瞞你說,我就擔心你們麻痹大意,讓鬼子鑽了空子。對方已經確定了主攻的方向,正在調集兵力,你們要密切關注他們的每一點動靜!你師和鍾彬師要緊密銜接,千萬不可大意,讓鬼子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