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黨錮之禍—知識分子的被革命(1 / 3)

۾\u0018��在外戚和宦官的纏鬥中,知識分子官員(即士大夫,春秋時期,“士”指武將,“大夫”指文官,現在將其統一為受過儒家教育的官員、馬上要成為官員的人和退休的官員,他們都真真假假地奉行孔孟之道)始終在看熱鬧。他們經過劉秀“名節至上”的思想洗禮後,對國家政治以及應肩負的士大夫責任早已麻木不仁,於是形成“清議”風氣。所謂清議,毫不諱言地說,就是置身事外,對自己根本不懂的事情指手畫腳,滿嘴跑火車。他們總認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清醒的人,傲慢和偏見使他們成為知而不行的人。

不過,人皆有向善之心,在他們浮躁的內心深處,仍有良知的鞭打,時不時地逼他們發出一點人的聲音,想起作為官員的責任。

外戚無惡不作時,他們心理上傾向於宦官。但宦官控製局麵後,他們發現宦官比外戚還要齷齪,被劉誌分封的“五侯”,強取豪奪,用皇權為自己和家人、朋友謀取不合法的私利。外戚還有點良知,不喜歡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所以對喜歡清議的士大夫有所忌憚。宦官可不管什麼良知,隻要士大夫階層有人站出來說他們一點不是,宦官馬上指使走狗激烈反擊,士大夫有史以來第一次受到別人的當頭痛擊,疼得齜牙咧嘴,許多同僚被迫害。他們不甘坐以待斃,立即反擊,對宦官開戰。但如你所知,知而不行的他們根本不是政治老手宦官的對手,況且宦官有皇權庇護,士大夫屢屢碰壁,頭破血流。

公元165年,士大夫群體的好運氣降臨。竇融的玄孫竇武時來運轉,女兒竇女士被皇帝劉誌立為皇後,按傳統,竇武能順勢進入政治權力中心。竇武和其他外戚最大的不同是,他有士大夫們常常標榜的“廉潔恭儉”的品行。靠著這塊招牌和大量金錢,竇武吸引了大批士大夫團結在其周圍,這些人把他圍得水泄不通,讓他因空氣不流通和激動而麵紅耳赤。

竇武不但有士大夫認可的品德,還有智慧。他清醒地意識到,風水輪流轉,外戚已輝煌不再,宦官登上最高枝,想要幹掉宦官,必須向皇帝學習,尋找幫手。竇武琢磨,皇帝既然找宦官對付外戚,那外戚就找士大夫對付宦官。

竇武主動向士大夫階層拋媚眼,士大夫們也麵臨尋找幫手的困境,於是開會討論,有人主張和竇武合作,有人認為外戚雖然比宦官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凡事應該向內求,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司隸校尉(監督京師和地方的監察官)李膺折中說:“我行我素,靜觀其行。”

這句話信息量很大,人做任何事不能沒有幫手,但打鐵還需自身硬,要別人幫助你,你要先幫助自己,先做出點成績來讓別人認為你值得幫,這就叫我行我素;當做出成績後,要看幫助你的人是什麼表現,這就叫靜觀其行。

李膺是清議派的大佬級人物,在士大夫階層擁有廣泛的影響力與號召力,他有鳳凰一樣的名節,有老鷹一樣的敏銳,還有讓別人驚心動魄的偏執。更重要的是,他能把知和行緊密結合。竇武主動向他們示好後不久,李膺突然對宦官發難。他把皇帝劉誌最寵信的宦官張讓的弟弟張朔抓了起來,張朔本是野王縣(治所在今河南沁陽)縣令,貪汙暴虐,甚至殺害孕婦。李膺以監察官的身份向他發出訓斥令。張朔知道,訓斥後必是捉拿。他慌張地跑到張讓府上躲避。

李膺早知道消息,正好給張讓一個下馬威,他帶人衝到張讓府上,強行帶走張朔,立即審訊,證據確鑿後就地處決。張讓向劉誌哭訴,劉誌除了抱住張讓圓咕隆咚的頭安慰,毫無辦法。

因為他是皇帝,而且不是昏君,皇帝不能如宦官一樣隨便懲處清流官員,他要顧及皇帝的名聲。但李膺像是在逼著他向昏君的道路上走,懲處張朔後,竇武誇獎李膺說:“您是盤古再世,開了新天地。”

李膺大喜,如同被打了雞血,命令他的下屬們:“今後咱們的監察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盯著宦官,隻要他們稍有違紀,先搞死再說。”

李膺一聲令下,所有監察院官員立即行動,在洛陽大街上尋找沒有胡子的人,宮中宦官人人震恐,不敢出宮半步。皇帝劉誌看著瑟瑟發抖的宦官們,變了臉色。

士大夫們聞聽此事,歡喜異常,擺酒慶祝。整個洛陽城的三萬餘太學生,有一半參加了這場盛宴。若幹年後的三國時期,還有參加過那場盛宴的老態龍鍾的太學生感慨萬千,說自女媧造人以來,隻有那次才做了真正的人。在太學生們的深刻記憶中,這是知識、思想對流氓宦官的一場大勝。宴會上,太學生們自作主張,把李膺這樣的精神領袖們排列組合,給他們起了江湖諢號:以李膺為帶頭大哥的“八俊”,以有澄清天下之誌的陳蕃為頭目的“三君”,還有什麼“八顧”“八及”“八廚”等團體諢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