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上海恩怨(2 / 2)

重新回到上海的丁玲,成了一個堅定的左傾分子,參加政治活動愈益頻繁,儼儼乎一左派女傑了。而沈從文繼續著他“優美”、“自然”、“人性”的文學立場。這年夏天,沈、丁兩人因文學與政治上意見的不同而正式分道揚鑣。多年以後,有好奇的讀者要一探他們上海恩怨的始末,兩人皆諱莫如深。

也是在這年夏天,沈從文離開上海重回北京。以後的數年間,他的活動範圍將主要在北京和青島兩地之間,對於上海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使他一想起這個城市總是心裏隱痛。

1931年沈從文上海之行還有一個收獲,是這年他對上海作家的一個指責——他稱他們隻是文學的“白相人”——將在三年後釀成新文學史上一場重要的語言紛爭,即京派與海派之爭。然後才有他對上海文人一個經典性的判斷:“名士才情與商業競賣相結合。”時至今日,聰明的上海文人似乎還在半個多世紀前的那個語境中,在名士才情與商業競賣中打著轉。

時間在此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加速度。

兩年後,他和張兆和在北京中央公園宣布結婚。

再四年,沈從文拋妻別子,化裝逃出日軍占領下的北京城,輾轉飄零最後到達昆明。稍後,他的妻子張兆和帶著兩個年幼的兒子也離開了北京……

流水十年,從1922年至1931年,是五四新文化運動一代成熟、疏離乃至走向分化的十年。這十年,革命由南往北,催生文化由北往南,南北風雲際會,最終成就了一部上海傳奇。

這十年,如同前麵已經告訴我們的,在本文主人公沈從文的生命長河中還隻是一個狹窄的河道,外來的任何打擊或者挫折都有可能使這條河流改道,甚至枯竭。所幸是這個來自南方山地的青年以他頑強的意誌力挺了過來,他在其間被擠壓、打磨,經受著諸般人世間的苦,並最終完成了一個現代作家的基本的訓練和積累。盡管此時的他還沒有寫出一生中重要的作品,卻也是呼之欲出,將有一樹好花開。接下來的一個十年,隨著《邊城》、《長河》、《湘西》、《湘行散記》的問世,我們會看到,這條長河終於朝著更廣闊的天地奔流了,並在暢快的奔流中呈現出恢宏萬千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