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畢竟是多年應試教育的產物,蕭約秉持著“一點不會也要全寫滿”的原則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了答題,齊咎懷也用從食堂借的小爐子煮好了一鍋醃篤鮮。
鍋裏咕嘟咕嘟冒著鹹香,鮮嫩的冬筍切成滾刀塊,紅白分明的鹹肉足有七層,是顏色鮮亮的塊狀,再加上挽成結的豆皮燉得軟和,連湯都是奶白色,每一個沸騰的泡泡爆開都濃鬱噴香。
齊咎懷給蕭約盛了滿滿一碗肉和筍,又給他添米飯:“單吃有點鹹,配著米飯正好。”
“先生還有這樣的手藝!我想學這個!”蕭約聞著味就饞了,捧著碗筷,考試的緊張疲憊一掃而空,心想拜了師卷子都做了,臘肉是拿不走了,但可以吃進肚子裏揣走。
齊咎懷笑:“我夫人好吃又不愛下廚,於是把我鍛煉出來了。”
蕭約:“先生和師娘真是伉儷情深啊。為愛人下廚的男人就是好男人。我還沒見過師娘呢,她是在老家等著先生衣錦還鄉嗎?”
“我夫人故去數年了。”齊咎懷拿起蕭約的卷子,一雙眼眸在濃湯霧氣中有些落寞。
“是我不好,提起先生的傷心事了。”蕭約心中愧疚,立刻站了起來。
“無妨,我還能為她做一點事,就如同她從未離開一般。”齊咎懷擺手讓蕭約坐下吃飯,他自己卻不著急,用朱筆認真批改起蕭約的答卷來。
蕭約吃完了碗裏的,又用湯泡了一點米飯,撐得實在吃不下了才擱碗。
齊咎懷也批好了卷子,蕭約一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片紅。
蕭約瞧著自己那些狗爬字旁邊端端正正的小楷,聽見齊咎懷誇獎說還不錯,臊得臉紅。
“言語還算通順,認識也基本全麵,隻是稍淺。市麵上流通的私鹽是禦帶溝裏傾覆的官鹽,這一點幾乎是人盡皆知了。已經化整為零,再要搜羅起來便不容易。棲梧卷上寫到除了醃臘店鋪,猜想藏匿私鹽者還會將私鹽投入水中,故而應當嚴查在覆鹽案前後購置大缸等容器者。還有沒有其他可能?”
蕭約認真想了片刻:“布商也值得懷疑,尤其是囤積劣等布匹者。用鹽水浸布,能將鹽粒藏在粗布的纖維間。如此會把布料漚壞,但賣鹽的收入遠超損失。若要用時,再烘幹析出——”
齊咎懷注意到蕭約說著突然停頓,溫聲問:“棲梧想到什麼了?”
蕭約道:“我說的兩種法子其實是一個思路,就是食鹽能溶於水。但仔細再想,鹽的溶解度並不高,八船官鹽要多少水來融?太容易惹眼了。而且要把私鹽盡快售出,溶於水再析出實在是不是便捷的法子。”
“那麼你還能想到別的什麼法子嗎?”齊咎懷問。
蕭約搖頭,迎著齊咎懷鼓勵的目光便又深入思索,過了良久,回答道:“食鹽顆粒有一定大小,若是混合在沙土裏,多過兩遍篩子能清理出來。但這法子也費事,還是什麼處理都不做,找個偏僻處把鹽藏起來最方便——不過,要盡快出售,藏的得太遠太深也不方便,所以應該還在城內。又要在奉安,又要隱蔽,實在困難。得是地方足夠寬敞,又不容易被清查到的地方,才能藏鹽。”
齊咎懷追問:“什麼地方符合你所說呢?”
蕭約搖頭:“我對奉安不大熟悉。”
齊咎懷:“天下各處都是一理,憑你所知推測就是。”
“那我試試……奉安是梁國國都,可以說是寸土寸金,要地方寬敞又交通方便,相應地段價格更高了。能擁有這樣產業的人,非富即貴,而且私鹽鬧了這麼久還沒抓住頭目,幕後之人一定消息靈通,或許會和官府有關聯——難道是某位顯貴的私宅?可是,我不明白,已經是有錢有勢之人,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犯此大案?”
齊咎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