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靳原沒有搭腔,反而是給他也倒了一杯酒,慢條斯理地品嚐起來。
好半晌,他抬起眸子,毫不掩飾地說:“以前我從不相信什麼命中注定,現在,有些信了。”
有些人的出現,是命中注定。
就像他強行闖入她的世界,落地生根。
可她亦是這般,讓他不可推拒,無法逃離。
顧靳城挑了挑眉,也不拘泥地碰了碰就被,跟著輕抿了兩口紅酒,“能在你這裏聽到這句話,我有點不敢置信。”
顧靳城今天穿著深灰色的風衣,整個人顯得高大且又文質彬彬,整個人漫著儒雅斯文之氣,掩去了他往日的冷冽寒肅。
顧靳原依舊掛著淡笑,隻是那眼底再不見笑意。
霧都全年空氣濕潤,多雨霧,時常充滿著潮濕的霧氣。
這是他來到這裏的第二個月,重新動了一次手術,又恢複到了之前那般暗無天日的日子。
出乎意料的,他卻沒有十年前的那般絕望,許是經過了歲月的積澱,亦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霧都濕潤的空氣,總是能讓他想起記憶裏的那座江南城市,流水脈脈。
連生養出來的女孩兒,說話都好似帶著甜甜的味道。
不像這異國他鄉,聽不到一絲熟悉的聲音。
護工在他耳邊說在他出去的那段時間,他的手機響了一次。
顧靳原問了號碼之後,才得知是蔚宛的。
他們家的那些人誰都怕影響他的治療,蔚宛這段時間幾乎很少和他聯係。
幾乎沒有遲疑,他很快就回了電話。
“抱歉,沒及時接到你的電話。”
蔚宛捏著手機,有些遲疑,她的手邊擱著一封信,熟悉的筆記熟悉的字眼,在收到的第一時間震驚不已。
——安好,莫念,勿擾他人。
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幾個詞,甚至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解釋,輕描淡寫地就將那場讓人難忘的事故翻了篇。
這期間到底是何種緣故,什麼解釋都沒有。
就在蔚宛出神的這一會兒,顧靳原接著問了好幾次,才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哦,其實沒什麼事,就是媽想你了,讓我打個電話問問你情況怎麼樣。”蔚宛讓自己得聲音聽上去沒有什麼奇怪。
平靜淺淡,就仿佛隻是隨口說著什麼話一樣。
顧靳原牽了牽唇角,聲音裏麵也帶著些上揚:“沒事就好,我這裏一切安好,讓媽不用掛念。”
因著蔚宛的稱呼又改了。
他不得不感慨,命運有的時候還真是兜兜轉轉,就是這樣捉弄人。
收了線,蔚宛捏著手裏的這封書信,鎖進了自己的抽屜裏。
除了這一封信之外,她沒有任何聯係的方式,以前的那個號碼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次。
那個人離開的時間不長不短,卻因為每個人的刻意回避,以致於差點就淡忘了那人的存在……
蔚宛看著自己的手機又哭又笑,情緒失控了很久。
她若是想要開始新生活,那誰都不要打擾。
倫敦的一月,氣溫卻比國內高了很多,現如今的帝都,應是大雪紛飛之時。
人來人往的國際機場。
離航班起飛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安靜的貴賓休息室內有些沉悶的感覺,他走出去想要透透氣。
又是半年的時間。
與他而言每一天都是漫長而難捱,這半年的時間很久很長,久到仿佛能讓人忘了某個人的名字。
可午夜夢回,被夢靨驚醒時,那種痛苦卻徹骨難忘。
助理為他買了一杯熱可可,可能是因為最近的顧先生脾氣太好了,助理忍不住問:“顧先生,您怎麼喜歡喝怎樣的東西?照理說……”
話還沒說完,顧靳原淡笑了下,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各有所好。”
曾經好像也有人那麼問過他。
說什麼像他這種追求高品質生活的人,為什麼喜歡喝這種甜膩的東西。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俊朗優雅,尤其是眼角上揚處那抹淺淡的弧度,很容易讓人忘了他還是個殺伐果決的商人。
登機提示響起之時,顧靳原回頭掃了一眼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
他或許還在做著夢,是不是什麼時候會在異國他鄉,重新遇上那一個身影。
可笑的想法,甚至他自己都這樣嘲笑著。
這個地方每天都在不斷上演著離別和重逢的故事,隻是於他而言,卻都是離別。
“顧先生,我和您說,剛剛在給您買熱可可的時候還發生了見好玩的事情……”助理追上他,絮絮叨叨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