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對待人類也與動物相同,它的話也可應用在人類身上,個人的生死對自然根本不算個問題,我們本身就等於自然。仔細想想,我們的確應該同意自然的話,不必以生死為念。附帶必須說明的一點是,自然之所以對個體生命漠不關心,是因為這種現象的破滅絲毫不影響自然的真正本質。
但是,進一步言之,正如現在所觀察的,生死問題不僅是被極細微的偶然所左右,而且一般有機體的存在也短暫無常,不論動物或人類,也許今天誕生明天就消滅,出生和死亡迅速交替。但另一方麵,那些遠為低級的無機物卻有非常漫長的生命。尤其是無生命形式的物質,連我們都可看出它們無限長的存續。
造物何以厚彼而薄此?我相信它本來的意旨是這樣的:這種秩序隻是表麵現象,這種不斷的生減隻是相對的,絕不會波及事物的根底。不僅如此,一切事物真實的內在本質,雖是我們肉眼看不到的神秘東西,但它向我們保證:本質絕不會因生滅而有所影響。至於談到這些是如何發生的,我們既看不到,當然也無從理解,隻有把它當作一種戲法。
因為,最不完全、最低級的無機物都可以不受任何事態的影響繼續存在,然而具有最完全、最複雜,巧妙得無法描述其組織的生物,卻經常除舊更新,短時間後必歸於烏有,而把自己的場所讓給從無而進入生存之中的新同類。顯而易見,這是很不合理的現象,它絕不可能是事物的真實秩序,秘而不宣之處一定很多。說得確實一點,我們的智慧被限製,看不出背後隱秘的生命運作機理。
總之,我們必須了解,生與死、個體的存在與非存在,兩者雖對立,但也隻是相對的,更非自然心聲。它使我們形成錯覺,皆因自然實在無法表現事物的本質和世界的真正秩序。繞著大彎說了一大堆,相信諸位心裏必會湧起我剛才所述的那種直觀的信念。當然,如果他是個平庸至極的人,他的精神力和動物的智慧無大差別,隻限於能認識個體的話,則屬例外。
反之,隻要有稍高的能力,就可以看出個體之中的普遍相,看出其理念的人,便該有某種程度的信心。而且,這種信心是直接的,因而不會有差錯。實際上,那些以為死亡是本身的破滅而過分恐懼的人,多半隻是一些觀念狹隘的人;至於優秀卓越的人,可完全免除這種恐懼心。柏拉圖把他的哲學基礎放在觀念論的認識上,在個體中看出他們的普遍相,這是很正確的。
然而,我剛才所述的那種直接從自然的理解所產生的信念,在《吠陀經·奧義書》的作者心中卻是根深蒂固得出乎常人想象之外。從他們所說的無數言辭中,能把那種信念強烈地迫近到我們胸中來,令人不得不以為他們的精神能直接受到這種啟發,是因為這些賢哲在時間上比較接近人類的根源,能夠明顯地理解深刻的事物本質。印度那種陰鬱神秘的自然背景,對他們的理解的確有所幫助。但是,我們也可以從康德的偉大精神所形成的徹底反省中達到和他們相同的結果。
反省告訴我們,那迅速流轉而為我們的智力所能理解的現象界,並非事物的真相,也不是事物的終極本質,隻不過是它的現象而已。若再進一步說明的話,智慧原本就是由意誌賦予的動機;當意誌追逐它的瑣碎目的,指定智慧要為它服務,智慧為意誌獲取目的時,就是這紛繁雜亂而又看似有序的現象世界。
我們再客觀地觀察自然現象,假若我現在想殺死一隻動物,不管是狗、鳥、青蛙或昆蟲,這時,它們大概萬萬想不到,它們的生命原動力會在我的惡作劇或不慎的行為下歸於烏有。反之,在所有的瞬間中,以無限多樣的姿態滿注自然力和生命欲而誕生的數百萬種動物,它們也絕對想不到在生殖行為之前,一切皆無,它們是從無中創造出新生命。再說,一個動物從我的眼前消失,它將往何處去?不知道。另一個動物出現,它又是從何而來?我也不知道。這兩個具備相同性質、相同性格和體形的動物,唯一不同的隻是物質,它們把這些物質不斷地丟棄,而產生新的生命,使自身生命更新。就此看來,已消失的東西和代之而起的生命,本質應該完全相同,隻不過稍微有了變化,生存形式稍微更新而已。因此,我們不妨說死亡之於種族,猶如睡眠之於個人,這種假定是很合理的。
不論在哪裏都無例外,自然的純粹象征是圓形,因為圓形是循環的圖示。這是自然界最普遍的形式,上自天體運行,下至有機體的生生死死,萬物之中的所行所為,隻有由於這種圖示在時間和其內容不斷的流動中,才可能產生一種現實存在,即眼前的自然。
我們不妨觀察一下秋天昆蟲的小宇宙,有的為了漫長的冬眠,預先準備自己的床鋪;有的變成蛹以度過冬天,到春天時,才覺醒自己業已返老還童,已是完全之身才作起繭來;更有許多昆蟲像被死神的手腕抓住似的休息,隻為了他日從它們的卵中產生新的種子,專心一意地整頓適合卵生存的場所。
這些都是自然的偉大不朽的法則,它告訴我們,死亡和睡眠之間並無根本區別,對生命並無任何危害。昆蟲預備巢穴或營築自己的小房子,在那裏產卵,把翌年春天即將出世的幼蟲的食物安排妥當,然後,靜待死亡來臨。這正如人們在前一天晚上為翌晨所要用的衣物或食物而張羅、憂慮、準備,然後才能安心就寢一般。同時,昆蟲春生秋死,也和人類就寢和起床一樣,如果這種春生秋死和它的真正本質不同的話,它根本就不會發生。
我們做這樣的觀察之後,再回到我們本身和我們的種族上來,若瞻望遙遠的未來,人們腦中難免升起:此後將有數百萬的個人以異樣的風俗習慣而表現,他們究竟從何而來?他們如今又在哪裏?難道有一種巨大無比的“虛無”藏匿著那些後代人?如果你無視本質問題,也許這真是唯一的答案。但你所恐懼的虛無深淵究竟在哪裏?至此,你應該恍悟,萬物都有它的本質。以樹木為例,樹木內部有神秘的力,這種力量通過胚芽,每一代都完全相同,盡管樹葉生生滅滅,它卻仍舊存在。
所以說:“人間世代,猶如樹木的交替。”在我周圍嗡嗡作響的蒼蠅,夜晚進入睡眠,明天還嗡嗡飛旋,或者晚上死去,但等到春天它的卵又會生出另一隻蒼蠅。蒼蠅在早上可再現,到春天仍會再現,冬天和夜晚對蒼蠅又有何區別?布爾達哈所著的《生理學》一書中這樣寫道:“尼基曾連續做六天的觀察,他發現在浸劑中的滴蟲類,上午十時以前還看不到,十二時以後就發現它們在水中亂動亂竄了。而一到夜晚它們便死亡,但到第二天清晨它們又產生新的一代了。”
就這樣,萬物隻有一瞬間的逗留,又走向死亡。植物和昆蟲在夏天結束它們的生涯,動物和人類則在若幹年後死亡。死亡始終不倦怠、不鬆懈地進行它的破壞。盡管如此,萬物似又毫無所損、照常生存,存在於各自的場所。植物經常一片綠油油,百花競妍;昆蟲嗡嗡作響;動物和人類任何時候永遠朝氣蓬勃;久不結實的櫻桃,一到夏天又鮮紅圓潤地呈現在我們眼前。有的民族雖然不時改變它的名稱,但仍以不減的個體延續著,不僅如此,曆史雖經常訴說不同的故事,但通常它的行動和苦惱是相同的。
總之,曆史有如萬花筒,每當回轉時,都讓我們看到新的形狀,而實則不論何時我們所看到的都是相同的東西。因此,這樣的生減並不影響事物的真正本質,同時,這種本質的存續與生滅毫無瓜葛,它是不滅的。生存和一切欲望在現實中不間斷而無限地湧現著。從蚊子至大象,在一切動物中,即使我們隨意抽取一段時間來觀察,它們也都保持著一定的數量,它們雖已經過幾千次更新,雖然它們不知道在自己之前生存或在後來生存的同類,但出現的永遠是相同之物。
種族常存,時時更新,卻又不減,而個體也意識到意誌和處處求生的自己快樂地生存著。求生的意誌表現在無限的現在中,“無限的現在”是種族生命的形式。種族是不會衰老、永遠年輕的。死亡之於種族,猶如個體的睡眠,或者是眼睛的一瞬。印度諸神化身為人的姿態時,就知悉個中的奧秘。
一到夜晚世界似乎已消滅,實則卻一瞬也不曾停止。同理,人類和動物看起來似是由於死亡而消滅,但真正的本質仍不間斷地延續著;出生與死亡迅速地交替著,而意誌永遠的客觀化——本質不變的理念,卻像出現在瀑布上的彩虹一般確立不動,這是時間的不朽。為此,死亡和消滅經過數千年後,一切皆已消失淨盡,但自然所表現的內在本質絲毫無損。所以,我們經常快活地叫著:“不管海枯石爛,我們永不分離。”
對這個遊戲,應該把那些曾衷心說“此生已不虛度”的人除外,但對此我不準備詳加敘述,這裏隻特別提醒讀者一件事情:出生的痛苦和死亡的難逃,這兩者本是求生意誌本身為走向客觀化及通往生存的不變條件;隻有在這兩個條件之下,我們的本質本身才能不參與時間的經過或種族的死滅,而存在於永遠的“現在”中,享受求生意誌的肯定果實。
“現在”的基礎,不論就其內容或材料而言,通過所有的時間,本來就是相同的,我們不能直接認識這種同一性。時間限製了我們的智慧形式,使我們對尚未來到的事情產生錯覺。除非到事情變化了,才能察覺這種錯覺,我們的智慧的本質形式會有這種錯覺,乃是因為它並不是為理解事物的本質而生,它隻要能理解動機即可。
歸納以上的觀察,諸位或許已能理解被視為異端邪說的埃利亞學派所說的“無所謂生滅,全體並未變動”的真正意義了。“巴門尼德和麥裏梭之所以否定生滅,是因為他們深信萬物是不動的。”同時,普盧塔克為我們保存的恩培多克勒的優美語句,也很明顯地說出了這些現象:
認為存在的東西是由生至滅,以至歸於零的人,是個欠缺深沉思慮的愚者。一個賢者,絕不會在我們短暫的生存期間——此稱之為生命,為善善惡惡所煩惱,更不會以為我們在生前和死後皆屬烏有。
此外,狄德羅在《宿命論者傑克》一書中,有一節常為人所疏忽的文字,在這裏大有一記的價值。“一座廣大的城堡入口處寫著:‘我不屬於任何人,而屬於全世界,你在進入這裏之前、在這裏之際、離開此地之後,都在我的懷抱中’。”
誠然,人類由“生殖”憑空而來,基於此義,“死亡”也不妨說是歸於烏有。但若能真正體會這種“虛無”,也算頗饒興味了。因為這種經驗的“無”絕不是絕對的“無”。換言之,隻須具備普通的洞察力,便足以理解,這種“無”不論在什麼意義下,都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隻從經驗也可以看出,那是雙親的所有性質再現於子女身上,也就是“擊敗了死亡”。
盡管永無休止的時間洪流攫取了生命的全部內容,存在於現實的卻始終是穩固不動而永遠相同的東西,就此而言,我們若能以純客觀的態度來觀察生命的直接運行,就能很清楚地看出,在所謂時間的車輪中心,有個“永遠的現在”。若是有人能與天地同壽,一觀人類的全盤經過,他將看到,出生和死亡隻是一種不間斷的擺動,兩者輪流更替,而不是陸續從“無”產生新個體,然後歸於“無”。種族永遠是實在的東西,它正如我們眼中所看到的火花在輪中迅速旋轉,彈簧在三角形中迅速擺動,棉花在紡錘中擺動一般,出生和死亡隻是它的擺動而已。
一般人否定我們的本質不滅這一真理並非根據經驗,而是來自偏見,這一點足以妨礙我們認識人類本質不滅之說。所以,我們要斷然舍棄偏見,遵循自然指引,追求真理。首先,我們先觀察所有幼小的動物,認識絕不會衰老的種族生存。不論任何個體,都隻有短暫的青春,但種族卻永遠年輕,永遠新鮮,你會覺得世界宛如在今天才形成似的。
試想,今年春天的蓓蕾與天地始創那年春天的蓓蕾,不是完全相同嗎?這些事實是由這期間世界發生過的數百萬次從“無”創造出的奇跡,以及相同次數的毀滅,是由那種同一因素所引導的嗎?如果我鄭重其事地斷言說,在庭院裏遊戲的貓和三百年前在那裏頑皮嬉戲的貓是相同的一隻,的確會被認定是瘋子;但若堅信今天的貓和三百年前的貓,根本上完全相異,那就更像瘋子了。諸位不妨仔細認真地觀察任何一種高等脊椎動物,當可看出,這些動物的理念(種族)是永恒的,表現於個體的有限性之中。隻有通過個體,“種族”這個集合名詞才有意義。
就某種意義言之,在時空之中所表現的個別存在,當然是真實的,但“實在性”屬於理念,隻有它才是事物不變的形式;基於此,個別的存在隻是在彰顯全體的“實在”。柏拉圖深悉此理,所以,理念成為他的根本思想和哲學中心。對這一點必須要有所理解,才有深入一般哲學的能力。
嘩嘩飛濺的瀑布像閃電一般迅速轉變,但橫架於飛瀑之間的彩虹卻始終不動。同樣,一切理念,一切動物種族,亦無視個體不間斷的轉變。求生意誌原本紮根於斯、表現於斯,所以,對意誌而言,真正重要的隻是理念(種族)的存續,生物的生生死死,正像飛濺的瀑布,而理念的形態,正如橫架飛瀑之上牢固不動的彩虹。
柏拉圖看出,隻有理念(種族)才是真正的存在,個體隻是不斷的生滅。唯有能深深意識到本身的不減,不管動物或人類,才能平心靜氣、心安理得地麵對不知何時降臨的個體毀滅,所以,兩眼之中呈現著不受死滅的影響及其侵犯的種族的安詳。若說人類會具有這種安詳的話,該不是由於不明確而易變的教條吧。
正如以上所述,我們不論觀察任何動物,都可了解死亡並不妨礙“生命核心——意誌的發現,這或許是因為一切動物都蘊藏某種難以測度的神秘吧!諸位且試著觀察你所飼養的狗,它們活得多麼安詳,多麼有生氣,這隻狗的先世,必已經曆數千隻狗的死亡,但這幾千隻狗的死,並不影響狗的理念,它的理念,不因它們死亡而有絲毫紊亂。所以,這隻狗就像不知有末日來臨似的,生氣蓬勃,兩眼發出不滅的真理——原型的光輝。
數千年以來死亡的是什麼呢?那不是狗,狗仍絲毫無損地呈現在眼前,死去的僅是它的影子,出現在被時間所束縛的我們的認識中的不過是它的影像而已。我們怎可相信時時都生存著、填滿一切時間的東西會消滅呢?當然,這些事情可由經驗方麵來說明,也就是說死亡若是個體的毀滅,一個由生殖產生的個體便會代之而生。
康德以他主觀的見解認為時間的形成先於我們的理解,所以不屬於物自體,此雖帶消極性,卻也是一項偉大的真理。如今,我再以客觀的方法努力尋求,顯示它積極的一麵。物自體隻有和時間結合,才能顯示出它無關乎生滅;再者,如果時間的生滅現象沒有永恒核心的話,恐怕也無從周而複始、生生不息了。
永恒不以任何直觀為基礎,它意味著超越時間的生存。但正如普羅提諾所說:“時間是永恒性的複製品”,時間隻是永恒性的影像。同理,我們的生存也隻是本質的影像。因為時間是我們認識的一種形式,所以這個本質一定存在於永恒之中,但也由於這個形式,我們才認為我們的本質及一切事物的本質是無常的、有限的、會破滅的。
作為物自體的意誌,最充分的客觀化是其各階段中的柏拉圖式的理念。然而,本質的諸種理念隻有在特別優惠的條件下,在無上智慧的觀照中,才偶爾呈現。反之,對個體的認識而言,在時間之中,理念是采取種族的形式而表現的。理念在時間洪流中變成對全種族的觀照。種族是物自體,是求生意誌最直接的客觀化,一切動物以及人類最內在的本質都在種族中。
求生意誌強烈活動的根源也在種族中,而絕不是在個體內。相反,直接的意識則隻存在於個體中,個體總以為自己與種族相異,為此,我們才會恐懼死亡。求生意誌所表現的與個體有關的是饑餓和死亡的憂慮;與子孫有關的則是性欲以及對子孫的舐犢之情。同時,造化並未具有個體所特有的妄想,隻密切注意種族的維持,對個體的破滅,則表現冷淡。
對造化而言,個體僅為手段,種族才是目的。為此,造化加諸個體的恩賜,隻是盡量求其節約,加諸種族的,則為大量浪費,其間差距極為顯著。我們且舉後者的例子,如樹木、魚、蝦、白蟻等每個個體年年都可產生數百萬以上的胚種,而它們自身的力量或器官則往往不甚周全,隻有經過不斷努力,才勉強能維持它的生存,因此,某些動物一旦殘廢或衰老,通常隻有餓死。
如果缺少了一種器官,又將如何呢?如果可以節約的話,有的會造成形態變化,甚至某些器官消失。例如,許多幼蟲沒有眼睛,那些可憐的動物,摸索著;沒有觸角,在碰到任何東西之前,四分之三的身體總是在空中晃來晃去,經常連身側的食物也錯過了。然而,這就是自然界的節約法則。我們可以在“大自然從不製造任何無益或多餘的東西”的語句後,另加一句:“大自然從不浪費任何東西。”與此相同的自然傾向表現在以下諸點:個體的年齡如果越適合生殖,治愈力就越強,創傷和疾病越易康複。這種治愈力隨著生殖力的衰弱而減退;生殖力消失後,則極微弱。在自然的眼中看來,此時的個體已毫無用處了。
從水螅至人類的各階段生物觀察它們的意識等級,我們就能發現驚人的金字塔。由於個體不斷死亡,這的確在動搖生殖的維係,通過無限的時間,種族仍可持續。所以,雖然客觀的種族不滅,但主觀的生物的自我意識卻不能永存。它們的生存短暫,且不斷地遭遇破壞,每當此時,它們就似乎以不可解的方法,再從無中生出有來,生出新的個體。
追根究底,一切客觀的東西不外乎是主觀的不滅表現。同時,種族若不是借助個體,必將一無所有。其中的道理至為明顯,客觀性必須借助主觀性的表現才能存在;主觀性是本質,而客觀性是現象。以上秩序絕不能顛倒錯置,一切事物的根源必是為了事物本身,且必定存在於主觀性的東西中,而不存在於客觀性的東西中,不是為他物,不存在於他者的意識中。因而,哲學的出發點,是本質性、必然性、主觀性,是觀念性的東西。反之,若從客觀性的東西出發,則流於唯物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