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當他靠近圖蓬加托火山的山峰的時候——他想了一下——沒錯,就是那裏,他見證了一場奇觀。

一開始,他什麼也沒看到,隻是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有些輕微的心神不定——就像一個人自以為神鬼不覺的時候,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被別人盯著看。可是,太晚了,而且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被怒火給圍住了呢。但事實的確如此。可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這種感覺是從岩石中冒出來的?是從雪地裏滲出來的?又是什麼樣的泄密之心給了他這樣的暗示?一路上,他似乎沒遇上什麼事,途中甚至連陰沉的暴風雨都沒遇見。但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世界出現在他的麵前,它與先前的世界幾乎沒有差別。佩爾蘭的心收得緊緊的,不知所措——他看著這些率性的山峰,看著那些覆蓋著積雪的山脊,它們隻是稍稍變灰了一點兒。但是它們開始活了——像人一樣。

他的手本能地抓緊了操縱杆。有些他無法理解的事情正在醞釀之中。他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像一頭即將躍起的野獸,但是除了一片寂靜,他什麼也看不到。對,隻有寂靜,但是寂靜中卻潛伏著一股怪異的力量。

突然,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冒頂了。山脊和峰頂變得像剃刀一樣鋒利,猶如船頭的斜桅,刺進了狂風之中。接著,他似乎看到它們像一艘巨型的無畏戰艦,正在轉向、移位,就在他的身邊開辟了一片戰場。接著,空氣中輕輕地彌漫起了一股細塵,輕柔得像一縷薄紗,正沿著雪山向上緩緩地浮揚而上。他回過頭去,想看看在必要的時候,能否從身後找到一條退路。但是,他顫抖了:身後的整個安第斯山脈都在發酵、膨脹。

“這下完了。”

正前方的一個山峰上,積雪突然爆裂開來——那是白色的火山煙!接著下一個山峰也爆發了,僅僅偏右了一點點。一座接著一座,所有的山峰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似乎是被看不見的火炬手挨個點燃了。此時,第一陣空氣渦流已經撲到了他的麵前,周圍的群山都開始搖擺起舞了。

暴行過後,沒留下什麼印跡;接下來的肆虐,他也記不清楚。他所記得的,就隻剩下自己在灰色火焰中拚殺出逃,是那麼恐怖。

他想:“暴風雪算不了什麼。你總可以自救。但是,剛剛的這次遭遇——真是要命。”

那張善變的麵孔,那張他自以為能在萬千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來的麵孔……已經消失了,他已經把它的樣子忘得一幹二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