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3)

1、想為民作主,偏偏屢受阻

翌日上午,在戊兆開了一個小型研討會,說是征求縣裏對規劃方案的意見,實際上不過是通個氣,走個過場,表明一下姿態。研討會由田曉堂主持。鍾林作主題發言,按田曉堂的要求,在會上拋出了選定兩到三個村成塊狀整村推進的那個方案。也就是田曉堂對薑珊說過的方案二。

參會的除了陳春方、薑珊等縣局的人,再就是戊兆縣委辦和政府辦的幾個主任科長。主任科長們知道對這種“征求意見”不必太認真,再說他們也沒有仔細研究相關問題,很難說出有針對性的見解來,就一致表示讚同。薑珊在發言中,自然投了讚成票,並作了一番深入剖析,讓人越發覺得這個方案無懈可擊。會議至此氣氛相當融洽,田曉堂暗暗鬆了一口氣。

陳春方最後發言。他也肯定了鍾林闡述的方案,田曉堂心中暗喜,渾身便鬆弛開來。陳春方是縣局局長,他的意見還是不能忽視的。如果他不支持,那多少還是有點麻煩。陳春方現在不僅表示支持,並且又在薑珊發言的基礎上就方案的科學性、可行性充分闡述了一番。隻是他越說越言過其實,田曉堂不由警覺起來,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陳春方玩的是“欲抑先揚”的把戲,說著說著突然話鋒一轉:“這個方案當然很好,但是不是就是最佳方案呢?我看未必。我倒是覺得,在研究方案之初,思路可更加放開一些,不要被某種思維定勢所束縛,可以多考慮幾種可能性,再進行取舍。”田曉堂明白了,陳春方這是在為下麵亮出自己的不同看法找由頭,作鋪墊。

說了長長的一段廢話,陳春方口也說幹了,就灌了口茶潤了潤喉,這才水到渠成地引出自己的真實意圖:“我個人也有個想法,自我感覺還是可行的,提出來供大家討論……”

陳春方提出的“個人想法”,竟然就是田曉堂曾對薑珊說過的方案一,也就是包雲河要求田曉堂遵照執行的那個意見。

陳春方話未說完,田曉堂就看見薑珊瞪大眼睛望著自己,那滿眼的疑惑他不會讀不懂,他想她一定是不明白,陳春方的“個人想法”為何竟和他的方案一驚人地一致。而他自己,也是滿腹狐疑:陳春方的“個人想法”,為何竟和包雲河的意見如出一轍呢?

他沒時間細想這個問題,陳春方拋出了自己的“個人想法”,他不得不敷衍一番,表示將認真考慮。

因為陳春方的節外生枝,研討會未能達到預期效果。

散會之後,田曉堂再想剛才的疑惑,這才意識到,其實並非陳春方和包雲河“英雄所見略同”,無意中想到一塊去了,而是陳春方陳述的“個人想法”,本來就是包雲河的意見嘛。顯然,包雲河不僅將自己的意見告訴了他田曉堂,也通過某種方式,直接傳達給了陳春方。陳春方在研討會上不便直說“這是包局長欽定的方案”,隻好謊稱是自己的“個人想法”。

當天下午,陳春方早早地來到田曉堂的房間,說有事彙報。

在窗前的圈椅上坐下後,陳春方笑眯眯地說:“田局長,昨天晚上你喝得不算多嘛,怎麼會醉得那麼厲害!是不是這些天在戊兆太勞累了,才不勝酒力啊!”

田曉堂明白陳春方懷疑他昨晚是假醉,就故意正話反說:“誰說我喝醉了?我一直不是好好的嗎?”

陳春方說:“你酒醉了沒有,我不敢肯定,但你心醉了,那可是一定的。”

田曉堂問:“心醉?什麼叫心醉呀?”

陳春方說:“人家薑珊同誌照顧你可是體貼入微、殷勤周到,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陶醉其中的感覺?”

田曉堂裝蒜道:“薑珊同誌照顧過我?還有這回事?”

陳春方笑道:“你看你看,才過了一夜就不認賬了,真是薄情寡義啊!”

田曉堂一本正經地說:“你趁我爛醉如泥之時,安排個美女部下來照顧我,究竟安的什麼心?從實招來!”

陳春方大笑道:“田大局長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哪。”

說笑了一陣,陳春方才說:“跟領導開幾句玩笑,就此打住。”接著談正事,他說:“昨晚我跟你說過,有個重要工作要向你彙報,可因為你有了醉意,就沒有彙報成。現在看來,昨天跟你彙這個報,還是很有必要的。”

田曉堂頓時警惕起來,問:“到底是什麼事呀?”

陳春方卻不直接講,隻是問:“鍾林拿出的那個方案,你向包局長報告過嗎?”

田曉堂暗暗有些不快,自己跟包雲河報不報告,還用他陳春方來管嗎!田曉堂嘴上還是說得很委婉:“我本來是準備等研討會開過,吸取大家的意見,進一步完善後再向包局長報告的,所以目前那個方案的具體內容包局長並不清楚。但大致的思路他還是知道的,我曾跟他彙報過。”

陳春方急切地問:“那他是什麼態度呢?難道他沒有給你一個明確的意見?”

陳春方的口氣竟然有了咄咄逼人的味道,田曉堂越發惱火。顯然,陳春方是見研討會上田曉堂、鍾林撇開包雲河的決策,拋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方案,不明白這其中發生了什麼變故,因此十分焦急,又一肚子疑惑,便急著跑來打探內情了。田曉堂忽然明白陳春方說昨晚有個重要的工作要向他彙報是怎麼回事了。大概是陳春方擔心田曉堂把包雲河的意見搞走樣了,想在研討會召開之前先找他摸一下底細。可惜,因田曉堂躲酒裝醉,這事未能做成。不想,陳春方擔心的事情還真的發生了。田曉堂可以理解陳春方此時的心情,但又覺得陳春方是吃鹹蘿卜操淡心,而且也太不把他這個市局副局長當回事了,如果再不給陳春方一點顏色瞧瞧,恐怕今後就會騎到自己頭上拉屎拉尿了。

田曉堂滿麵笑容地望著陳春方,不緊不慢地說:“包局長是什麼態度,有沒有明確的意見,我好象用不著向你彙報吧。再說,包局長和我怎麼商量工作,是市局領導班子內部的事情,也不宜對你公開呀。”他的口氣似乎還客氣,但說出的話分量卻不輕。

陳春方愣住了,可能是沒想到田曉堂會拉下臉麵,這麼軟中帶硬地教訓他。他頓時感到有些尷尬,想辯解幾句,多少挽回些麵子,可囁嚅著嘴巴,又不知說什麼好。田曉堂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和回旋的餘地,接著又道:“我下午還要出去,你若沒別的事了,就請回去忙你的去吧。”田曉堂下了逐客令,陳春方哪好再逗留,隻得帶著滿心的懊喪,灰溜溜地走了。

陳春方走後,田曉堂仍然餘怒未消。他看不慣陳春方這樣的人,對這種人卻又無可奈何。他想,陳春方下午隻怕會打電話將研討會上的詳情報告給包雲河,甚至會在包雲河那裏告自己的刁狀。眼下,他得抓緊時間,盡快見到包雲河,做好勸說工作。他覺得包雲河還算是一個通情達理的領導,應該不會一意孤行。對於說服包雲河,他還是有些信心的。事不宜遲,他立即拿起手機與付全有聯係,打聽包局長今明兩天有沒有空。付全有告訴他,包局長下午在市政府開會,明天上午可能到局裏辦公。田曉堂想了想,便決定今天晚上趕回市裏,明天上午去包雲河的辦公室向他彙報。

而今天下午,田曉堂還想去找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華世達。找他的目的,除了向他彙報規劃方案製訂情況,以示對他的尊重以外,田曉堂還想說服華世達支持方案二。包雲河不是說已和華世達把意見統一在方案一上了嗎,田曉堂就想讓華世達改變初衷,站到方案二這邊來,再請華世達幫自己去勸勸包雲河。華世達的勸說,在包雲河那裏應該還是有足夠的影響力的。如果能爭取華世達堅定地支持方案二,那麼做通包雲河的思想工作就有了更大的勝算和把握。

田曉堂直接撥通了華世達的手機,說想過去拜訪,華世達很幹脆地說:“我下午4點鍾還有個協調會,這之前剛好有點空,你現在就過來吧。”

田曉堂看了看時間,已經3點多了,忙叫上甘來生,驅車來到縣政府大院,不想華世達的辦公室已進去了一個人,田曉堂隻得先坐在秘書科等候。一刻鍾後,那個人從華世達的辦公室出來了,田曉堂趕緊鑽了進去。

辦公室裏卻不見華世達的人影。田曉堂猜測他大概是進了裏麵的衛生間,就安心地在沙發上坐下,四處打量起來。田曉堂看見華世達的老板桌後麵,並沒有按慣例擺放高背真皮轉椅,而是擱著一把十分刺眼的普通木椅,先是有點驚訝,但馬上就猜到了幾分,對華世達的好感不由增進了一層。坐闊大的高背轉椅辦公,身子隻能欠著,其實並不舒服,時間一長就會腰酸背疼,遠不如坐一把高矮、大小適中的木椅舒坦、實用。可天下無數的領導卻寧願讓身體受委屈,讓腰椎、頸椎受折磨,也不想扔下高背轉椅。究其原因,不過是高背轉椅高大、氣派,與領導的身份相稱,坐在上麵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尊貴感。為了享受這種感覺,為了麵子和虛榮,也是出於一種從眾心理,領導們才不惜放棄實用性,寧願讓身體受罪。而華世達竟然舍棄了虛榮,就坐著個木椅辦公,這可不是哪個領導都能做得到的,田曉堂不由滿心敬佩。從這件小事上,田曉堂看出華世達是個很實在的人,也是個有個性的人。田曉堂對爭取華世達的支持越發有了信心。

田曉堂往右側牆上望去,看見那裏掛著一副字,寫得還有些味道。不由走了過去,隻見是這麼兩句話:

立業建功,事事要從實地著腳,若少慕聲聞,便成偽果;

講道修道,念念要從虛處立基,若稍計功效,便落塵情。

田曉堂覺得這話好象出自《菜根譚》,勸告人們建功立業要腳踏實地,修養道德莫貪圖功利,意思當然是不錯的。不過,一個縣長的辦公室掛這樣的字句,卻不多見。一般掛的都是些大路貨,大家都耳熟能詳的,如“為人民服務”、“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公生明,廉生威”,即使有點與眾不同,也不過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之類。說白了,辦公室掛點名言警句,不過是給來人看的,所以越大眾化、越常見的越好,免得被人瞎猜疑,亂編排。田曉堂就曾聽說過這麼一件事:某局一位副局長和一把手長期不和,這位副局長辦公室裏掛了一副“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開始人們沒說什麼,後來副局長把一把手告倒了,自己一屁股坐到局長位子上,關於這副字的怪話就傳開了,說副局長怪不得掛那副字,原來他是寶劍出鞘,磨刀霍霍,要對局長下手。華世達掛這樣一副字,也是容易被好事者拿來做文章的。

華世達從衛生間出來,見田曉堂兩眼盯在那副字上,就笑著說:“幾乎每個造訪者都會注意這副字,隻是能把字認完整,能說清出處的卻沒幾個。”

田曉堂說:“這行草大家都認不全,倒也不奇怪。不過我還是看懂了。隻是不明白,你為何要掛這副字?”

田曉堂的心思,華世達哪能看不出來。就回答道:“我掛這副字,其實是給自己看的,是為了告誡自己,並不是為了裝點門麵,給別人看。為防止別有用心的人說三道四,我故意狂草而就。別人認不出來,自然就說不出什麼了。”

田曉堂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心裏很是感慨,便說:“原來這字還是你親筆寫的啊,這字寫得好,內容更好。你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接下來,兩人進入正題。華世達認真地聽他介紹了相關情況,又詳細詢問了幾個問題,就表示讚同方案二。對於方案一,華世達卻沒有多說什麼。田曉堂覺得奇怪,包雲河早就說已和華世達把意見統一在方案一上了,可聽華世達的口氣,似乎對方案一並不知情。難道,包雲河稱已和華世達統一了意見,隻是隨口胡扯?

田曉堂對華世達訴說了自己的難處,懇請華世達幫忙去做做包雲河的工作,華世達滿口答應下來,並說:“這個工程關係到我縣廣大農民群眾的切身利益,我有責任協助你們把它抓好。後天我和包局長一道參加一個會,會後我來約他,跟他好好地溝通一下。你就放心吧。”說完,見4點已到,就對田曉堂道了聲“對不起”,匆匆走了。

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田曉堂大為振奮。上了別克車,卻見甘來生一臉苦相。田曉堂知道甘來生是個藏不住事的人,看他這臉色顯然是碰上了煩心事。果然,還沒開口問,甘來生就說:“田局長,付全有剛才打電話來,說要用這輛車。”

田曉堂問:“他要這車幹什麼?奧迪呢?”

甘來生說:“他說奧迪去大修了,包局長這兩天要坐這輛別克。”

田曉堂十分惱火,說:“局裏還有別的車,幹嘛非得坐這輛別克,付全有又不是不知道這輛車我正在用,添什麼亂呀!你別理他。”

甘來生猶猶豫豫地問:“我那個事,您跟包局長講定了嗎?”

田曉堂明白過來,這句話才是甘來生想說的重點。這一段時間一直挺忙,竟把這事給丟在腦後了。田曉堂感到有些內疚,就對甘來生表示,盡快去找包局長,把專職司機的事情落實下來。甘來生這才轉憂為喜,打響馬達,將車子開出縣政府大院。

車子剛駛上街,甘來生就說:“噫,那不是薑局長嗎?”田曉堂往車窗外一望,果然在右側人行道上,看見了薑珊那嬌小的身影。田曉堂已不想跟薑珊接觸太多,準備叫甘來生把車直接開過去,可還沒等他開口,甘來生已搖下了車窗,撳了兩聲喇叭,把車停靠在路邊,招呼薑珊上車。

薑珊坐到副駕駛座上,側過身來和田曉堂說話,田曉堂這才知道她剛在縣政府開過一個短會。簡單聊了幾句後,田曉堂竟不知往下和她說什麼好了。他突然發現,自己在薑珊麵前已不像以前那樣隨便、自在了,就幹脆不再說話,車上的空氣便顯得有些沉悶。

到了賓館門口,甘來生問:“薑局長,你去哪裏?”

薑珊說:“我就在賓館下車吧。還有個事兒,要向田局長彙一下報。”

說有工作要彙報,田曉堂就不好拒絕了。進了房間,招呼薑珊坐下,不由想起昨晚的情形,又暗暗覺得羞愧了。薑珊沒有覺察出他神態的不自然,開門見山道:“田局長,我都被你們那幾個方案搞糊塗了。前幾天你告訴我,你們形成了兩套方案,可在上午的研討會上,鍾科長隻拿出了方案二。更奇怪的是,你們沒提起的方案一,最後竟被陳局長說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下午陳局長還一個勁地向我打聽你們製訂規劃方案的情況,問得特別詳細,也讓人不得不生疑。”田曉堂沉默良久,想了又想,才拿定主意,對她和盤托出實情。薑珊聽完很是意外,說:“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陳局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呢。那你該怎麼辦呢?”

田曉堂談了自己的打算。薑珊說:“請華縣長去做包局長的工作,我相信他會盡力的。隻是,華縣長和你的勸說管用嗎?包局長肯聽嗎?”

田曉堂說:“隻要把道理講透,我想他會聽的。”

薑珊嘴巴翕動了一下,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田曉堂看在眼裏,就說:“你還有什麼話,就直接道出來唄。”

薑珊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慌亂,擺擺手,說:“沒什麼了。”

2、局長不給副局長彙報的機會

吃過晚飯,田曉堂準備趕回市裏。出發前,他掏出手機想給周雨瑩打個電話,號碼還未撥出去,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把他嚇了一跳。一看畫屏,“包雲河”三個字正在不停地閃爍著。包雲河這會兒打電話來幹什麼?田曉堂有一點發慌。等鈴聲響過了兩遍,才撳下綠鍵。

“曉堂,你還在戊兆吧?”包雲河的聲音傳來,顯得很親切。

“嗯,我在戊兆。這十多天,我一直都待在這裏。”

“哦,真是辛苦你了。”

“沒什麼,這是我份內的工作嘛。”田曉堂感到有點別扭,包雲河居然跟他講起客氣來了。

“規劃方案做得怎麼樣了?快完成了吧?”包雲河問道,口氣依然是隨和的。

田曉堂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聽包雲河的話意,似乎並不了解上午研討會的情況。可他怎麼會不了解呢?隻怕是故意裝糊塗,試探田曉堂該怎麼向他交代吧。隻是在電話裏跟他一時哪說得清楚,就含含糊糊道:“已經差不多了。我正打算今晚趕回去,明天上午當麵向您彙報。”

包雲河卻說:“專門跑回來彙報就不必了,再說我明天也抽不開身。你還是抓緊把方案做完吧。上次唐市長來局裏檢查指導工作,對‘潔淨工程’作出了明確指示,眼下市政府政務督查室對這項工作也在督辦。我考慮了一下,事不宜遲,就在本周五把規劃方案集中審定一下,不知你們來不來得及做準備?”

今天是周一,離周五隻有四天了。田曉堂一時也沒想明白包雲河這麼急著召開審定會用意何在,但覺得早點把規劃方案確定下來也未嚐不可,就說:“行啊,我們這兩天加班加點,完成準備工作應該沒問題的。”

包雲河說:“那就這麼說定了。關於第一期工程規劃的原則性問題,我曾經跟你專門討論過。請你把我的意見跟鍾林他們講清楚,免得他們領會不深,搞走了樣。”

田曉堂遲疑了一下,才說:“好的,好的。”

通完電話,田曉堂才發覺後背上汗津津的。房裏的光線已經暗淡下來,他不想開燈,就坐在一團昏黑中,細細地回想包雲河剛才說的話。包雲河始終裝糊塗,不肯把話說穿,是想給自己留一個機會,讓自己主動醒悟,自覺改正“錯誤”嗎?包雲河還說什麼要把他的意見跟鍾林他們講清楚,這話聽起來好象是在擔心和批評鍾林,但田曉堂心裏哪能不明白,他這是在指桑罵槐、旁敲側擊地提醒、警告自己。包雲河這個電話打來,口氣看似親切,並無半句重話,但帶給田曉堂的心理壓力卻比臭罵他一頓更大。還有,包雲河這麼急著召開審定會,分明是為了早日讓方案塵埃落定,以防夜長夢多啊。

盡管心情頗為忐忑,田曉堂卻並不甘心因為包雲河一個電話就改變立場,不想就這麼乖乖地屈從於包雲河,而且他對包雲河仍然抱有幻想。思忖再三,他決定叫鍾林他們把方案一和方案二都弄出來,在審定會召開之前,他還是要當麵去向包雲河彙一次報,盡力爭取,再加上華世達的勸說,看能不能說服包雲河改變態度。如果包雲河油鹽不進,勸說最終無效,就隻有背水一戰,將方案一和方案二都在審定會上拋出來了。

田曉堂想定後,這才打開燈,叫來鍾林,告訴他包局長剛才來過電話,決定在本周五召開規劃方案審定會。田曉堂說:“上午的研討會上,我們拿出了一套方案,陳春方又提出了不同想法,最後也沒統一下來。我看幹脆就弄兩套方案吧,按陳春方的想法製訂方案一,按我們的思路製訂方案二,一並提交審定會去討論決策。”

鍾林聽他這麼一說,愣怔了片刻,才說:“弄兩套方案,有那個必要嗎?陳春方的想法,不過是一家之言,可以不加理睬的。”

田曉堂不好對鍾林說出真實原委,隻得說:“陳春方十分看重自己的想法,會後又跑來找我,要我認真考慮他的建議。我看我們就尊重一下基層的意見,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反正我們也不用怕的。兩套方案擺在一起,孰優孰劣不辯自明嘛。”

鍾林露出為難的表情,說:“時間這麼緊,弄兩套方案,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