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的士司機群體上訪
第二天早上,田曉堂坐在辦公室裏,剛要給庹毅打電話,突然聽見外麵街道上汽車喇叭長鳴,不由得十分詫異。他正想走出去看看,王岩東和馬喬俊匆匆推門進來了。
王岩東彙報道:“大約有50多位的士司機,聚在縣委大院門口,為的士司機被害案遲遲不破,要求見庹書記。”
馬喬俊補充說:“這些司機還算理性,暫時沒有什麼過激行為。”
田曉堂問:“他們該沒提那個傳言吧?還有,庹書記露了麵沒有?”
王岩東說:“具體情況我還不大清楚。這樣吧,我和小馬先去縣委那邊摸摸情況,再回來向您詳細彙報。”
田曉堂說:“好,快去快回吧。”
10分鍾後,王岩東和馬喬俊就回來了。王岩東介紹說:“庹書記不在,尹笑傑副書記在大門口跟司機們對話。可司機們說尹書記隻是個副職,說話不管用,非得把庹書記找回來不可。我聽見司機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說公安局包庇凶手,估計就是那個傳言散布出來後,激起了的士司機們的義憤,這才引發了這次集體上訪。”
田曉堂說:“光靠尹書記隻怕處理不下來,我得過去幫幫他。”他霍地站起身來:“我們走吧。”
王岩東卻勸道:“庹書記隻是安排尹書記處理這起上訪事件,並沒有安排您,司機們隻是要求見庹書記也沒有要求見您,您又何必自找麻煩呢?”
田曉堂一邊疾步往外走,一邊批評道:“庹書記沒安排我,司機們沒找我,難道說這事就跟我沒有關係?遇到矛盾就躲著走,見了困難就當縮頭烏龜,這可不是我的性格!我倒是想去聽聽司機們怎麼說,也從側麵了解一些情況。”
田曉堂在王岩東和馬喬俊的陪同下,匆匆穿過後院,來到縣委大院門前,隻見大門口人聲鼎沸,被圍得水泄不通。堵在這裏的人,除了上訪的的士司機,更多的是圍觀看熱鬧的群眾。尹笑傑的圓臉上滿是汗水,嗓音已經嘶啞,卻還在努力地勸說著。他對麵的司機們根本不買賬,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著嚷著,非要讓庹書記跟他們對話。
田曉堂走到尹笑傑身旁,尹笑傑看見他像看到了大救星,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麵帶感激地說:“田縣長來了就好啦。他們嫌我是個副的,解決不了他們的問題,一點也不聽我的。如今老百姓上訪都學乖了,隻找一把手,隻認一把手!”
田曉堂說:“他們指名道姓要見縣委書記,我這個代縣長他們也不一定看得上啊。我來試試吧。”
田曉堂看著情緒激動的上訪司機們,突然從人群中發現了壯漢司機劉萬峰。劉萬峰顯然也看見了他,擠到前麵來,對他笑道:“你也來維持秩序啊。”
站在田曉堂身後的馬喬俊介紹說:“這是田縣長。”
劉萬峰狐疑道:“田縣長?他不是政府的科長嗎?”
田曉堂笑著解釋:“劉師傅,對不起啊。我坐了你兩回車,為了多了解一些真實情況,就騙了你。”
劉萬峰有些回不過神來:“沒想到,真沒想到,您就是田縣長!您坐了我兩回車,我居然不知道你就是我們的縣長!”
這時,王岩東兩手叉腰,大聲道:“司機同誌們,大家辛苦了。縣委、縣政府對大家前來反映問題高度重視,安排縣委尹書記接待大家……”
人群中一位瘦高個打斷道:“你是哪棵蔥啊?”
王岩東瞪了瘦高個一眼,說:“我忘了作自我介紹,我是縣政府辦公室的主任王岩東。請大家先聽我把話說完,不要隨便打岔,好不好?縣委、縣政府安排尹書記接待大家,其實尹書記對你們提出的問題完全可以表態的,大家卻非要庹書記來對話。我個人覺得,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了。”
人群中立即吵嚷起來,有人還罵罵咧咧的。
王岩東滿臉威嚴,掃視著對麵的上訪者,一字一頓地說:“我剛才說過了,不要隨便打岔。這是對別人起碼的尊重嘛!”王岩東說完,就麵無表情地望著人群。過了一會兒,現場便逐漸安靜下來。
田曉堂目睹這一幕,暗想王岩東這人倒還有幾分煞氣,能鎮得住場。
王岩東接著道:“庹書記是全縣90萬人民的書記,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每個上訪群眾都要他親自出麵接待,他非累死不可。而且,今天他在市裏開會,根本不在縣裏,不可能趕回來接見大家。”頓了頓,又說:“庹書記趕不回來,不過新任代縣長田曉堂同誌聞訊已趕過來了。田縣長剛到任不久,大家可能還不熟悉。田縣長作為縣政府一把手,事情也非常多,但他說群眾工作無小事,大家來上訪是大事,再忙也要見見大家。下麵,就請田縣長跟大家對話,大家信不信得過?”
王岩東這番話采取先抑後揚方式,收到的效果自然大不一樣。司機們議論了一陣,大概是覺得再堅持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就同意跟田曉堂對話。
田曉堂清了清嗓子,坦誠道:“司機朋友們,大家為屈死的同行鳴冤,我很受感動。這個案子遲遲破不了,我作為縣長,也有脫不開的責任。在這裏,我首先向死者的親屬,向大家道一聲歉!我聽到了大家的一些說法,知道大家對我們政府部門不太信任。我先表個態,這個案子不論涉及到誰,不論查辦的難度有多大,我們都會一查到底,查個水落石出。大家可能認為我在說大話,究竟我說的話能不能算數,大家等著瞧吧。現在我有個建議,大家選派5名代表,跟我到會議室去坐下來談,直到談滿意了為止。這麼多人堵在這裏,既影響正常的辦公秩序,阻礙交通,也耽誤大家拉客跑生意啊。”
半小時後,劉萬峰等5名被推選出的代表與田曉堂正式開始對話。
劉萬峰首先發言:“我今天跟田縣長是第三次見麵了。前兩次見麵,是他坐了我的的士,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就是新來的縣長。一個縣長能坐的士體察民情,我覺得這個縣長起碼是值得信任的。也正是出於對您的信任,我今天說話就直來直去。我希望縣裏給我們一個期限,到底何時能夠破案?這個案子已經拖了快兩個月了,現在看來還真是事出有因。如果那個傳言不虛,你們敢不敢重拳出擊,伸張正義?盡管剛才在大門口,田縣長已經表過態了,可我還是不大放心。”
其他4位代表也先後發言,提出了相似的要求。
田曉堂很幹脆地說:“大家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事實上,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樣,也非常焦急。這樣吧,還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我們爭取能夠破案!請大家放心,我已經說過了,此案不論涉及到誰,我們都不會包庇姑息,都將繩之以法!”
尹笑傑有些訝然地望著田曉堂,擔心地說:“一個月限期,也太緊了吧?要不,改為兩個月吧?”
田曉堂卻異常堅決:“就一個月,不能再拖了。”
劉萬峰說:“田縣長有這個積極的態度,我們非常感謝。我們等著在一個月內,聽到破案的消息!”
田曉堂不免有些感慨:“劉師傅,你說感謝,我真是很慚愧啊。我們的工作沒做好,還請你們多多諒解!”
對話結束後,從會議室出來,尹笑傑請田曉堂到他辦公室去坐坐。
田曉堂笑道:“我早應該過來跟尹書記彙報的,隻是事情太多,一直抽不開身。今天機會難得,正好向您請教。”尹笑傑比田曉堂大十來歲,田曉堂得表現出足夠的尊重。尹笑傑這個“騎牆派”今天能主動發出這個邀請,可是需要一定勇氣的。這也說明,尹笑傑的態度在悄然轉變。
尹笑傑摸著大肚子,嗬嗬笑道:“田縣長,您折殺我了。應該是我去向您彙報啊,您這是在婉轉地批評我吧!”
兩人相互客氣著走進尹笑傑的辦公室,尹笑傑請田曉堂坐下後,又親手泡來一杯熱茶,然後很吃力地坐進沙發裏,屁股挪動半天,總算才安定下來。他的肚子太大了,怎麼坐著都不夠舒服。
尹笑傑說:“今天多虧田縣長出麵解圍啊,不然我還真沒法應付下來。庹書記沒給我任何指示,我哪敢亂表態呀。不過您答應一個月破案,我替您捏了一把汗啊。到時候要是兌現不了,您可就被動了……戊兆的情況複雜啊!”
尹笑傑一句“情況複雜”,田曉堂感覺意味深長。麵對這善意的提醒,田曉堂笑道:“我也知道情況複雜,所以我特別需要您的支持和幫助。您是戊兆的老領導了,工作經驗豐富得很,對我您可得多傳幫帶呀!”
尹笑傑連連擺手:“田縣長又謙虛了。”
田曉堂試探著問:“庹書記對這個案子是怎麼看的?他覺得縣公安局還能管這個案子嗎?”
尹笑傑笑了笑,笑得有點古怪,說道:“他對這個案子從來避而不談……您說一個月破案,我看很難很難。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可能。”
田曉堂不由得愣住了。
尹笑傑壓低聲音道:“我跟您明說了吧,庹書記今天其實沒有外出,他就躲在辦公室裏,可無論司機們要求多麼強烈,他始終都不肯露麵,卻把麻煩丟給我去處理,又不給我授權,我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哪敢輕易答複司機們啊。”
田曉堂越發吃驚。尹笑傑說得含蓄,他卻聽明白了。庹毅與莫仲乾的交情,隻怕超出了他的想象。指望庹毅去查處莫仲乾的小舅子,根本就不現實。他昨晚還對庹毅抱有一線希望,想去請示一下庹毅,現在看來已沒這個必要了。
臨走時,尹笑傑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搖了又搖。田曉堂自然懂得尹笑傑的心思,嘴上卻什麼也沒說。他想,尹笑傑終於向他這邊跨出了一小步。盡管隻是一小步,卻非常難得。
田曉堂回到政府大院,剛坐下,王岩東就過來了。
王岩東一開口,就道出了和尹笑傑一樣的擔憂:“您答應一個月破案,可這案子一個月內破得了嗎?”
田曉堂臉色嚴峻,聲音低沉而堅定:“再難也要想辦法破案!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老百姓對我們就會失去最基本的信任,政府的威信就會蕩然無存!”
王岩東仍然力爭道:“我知道您心裏急……可是,您想過沒有,萬一到時案子沒破,的士司機們就會死纏著您討說法,某些領導則正好看您的笑話,在背後挖苦您不知深淺和死活。我覺得,這風險實在太大了。您目前畢竟隻是個代縣長,在戊兆還立足未穩啊。”
田曉堂感激地瞥了王岩東一眼,卻又毫不動搖地說:“光想著個人的風險和得失,手腳就放不開了。我相信一條,邪不壓正!隻要我們充分依靠上級組織,依靠人民群眾,這案子就一定能早日真相大白!”
王岩東這才知道田曉堂已痛下了決心,再怎麼勸都沒有用了。他既為田曉堂感到擔憂,又被田曉堂敢於碰硬的勇氣所折服,不禁欽佩道:“田縣長,您真是條漢子!”頓了頓,又關心地問:“您打算怎麼抓這個案子?”
田曉堂還不想把心中的整個計劃和盤托出,就隻是吩咐道:“你中午跟施響悄悄聯係一下,摸一摸他的態度。如果他願意配合我們,下午我再和他見麵細談。”
王岩東答應道:“好,我抓緊去辦。”
王岩東走後,田曉堂在屋子裏來回踱著碎步,心情久久難以平靜。他斷然決定對的士司機被害案限期偵破,其實就是要拿莫仲乾開刀,也是在向庹毅的一手遮天發出挑戰,這無疑會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不過,他已打算豁出去了!剛來戊兆時,他還想著與庹毅和平共處,團結協作,哪怕實在尿不到一個壺裏,也要力求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現在看來,他真是太天真太可笑了。他又想起了甘泉水送給他的“低調做人,踏實做事”8個字。他猜測,甘泉水強調“低調做人”,隻怕也是暗示他對庹毅要忍讓一些,凡事以大局為重。可是,庹毅做得實在太過分,太不講原則了,甘泉水恐怕根本就想象不到。他如果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愧對自己的良心,也愧對一方百姓了。
用過午餐,田曉堂心裏突然湧起一個強烈的念頭,就叫上王小磊,說:“走,我們去勝利路。”
2、秘密辦案
10分鍾後,田曉堂來到了鄭良祠。一下車,他驚喜地發現,鄭良祠完全變了。他記得上次過來,鄭良祠就有了些許變化。當時是在薑珊帶頭呼籲下,縣政協出麵作了修繕。而這次的變化尤為明顯,不僅房前的小院子裏移栽了5棵粗壯的大榕樹,而且還製作了一尊鄭良的半身塑像,擺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四周牆壁上則掛滿了介紹鄭良其人其事的展板。讓他更為意外的是,這裏居然設有管理員——一位挺健談的李姓老頭兒。
老李認出了田曉堂,一看見他就叫田縣長。田曉堂問:“是哪個單位牽頭做的這些事?”
老李說:“縣政協呀。這是華世達主席親自抓的。”
田曉堂哦了一聲,居然並不覺得有多麼意外。他想,大概也隻有華世達,才會懷著滿心的敬意,為鄭良製作半身塑像,在院子裏栽上5棵榕樹——這顯然是為了紀念當年鄭良帶領戊兆百姓在城北栽下500棵榕樹的善舉。
田曉堂又問:“您也是縣政協聘請來的?”
老李笑了起來:“我是縣政協的退休幹部,就住在這附近,華主席想找個人照看這裏,我就自告奮勇地來了。我不拿一分錢報酬,完全是學雷鋒。”
田曉堂忙表示感謝:“老李,謝謝您呀,把鄭良祠照管得這麼好。”
老李說:“這沒什麼。我反正在家裏也是閑待著,到這兒來,也算是發揮餘熱吧。”
田曉堂畢恭畢敬地站在鄭良的塑像前,默默地凝望著。他不知道這尊塑像是否形似鄭良本人,但他感覺頗為神似。那堅毅、咄咄逼人的目光,那緊抿的嘴巴和兩頰緊繃的肌肉,把鄭良嫉惡如仇、剛直不阿的個性展現得淋漓盡致。麵對這活生生的塑像,他仿佛穿越了時空,跟鄭老先人在進行無聲的對話和交流。慢慢地,他感覺周身的熱血在奔湧,在沸騰。他的雙手已變成了拳頭,且攥得緊緊的。
走出鄭良祠,他仰頭望了望天,突然想,和“強頸縣令”鄭良當年掀起的那場治貪風暴相比,他過問這起案子又算得了什麼呀!
回到辦公室,已是下午2點了。王岩東過來告訴他:“已經跟施響接觸過了,他表示願意配合我們。我和他約好了,下午2點半您召見他。”
田曉堂說了聲好,問道:“在哪兒見麵合適呢?這裏人多眼雜,隻怕不行。我跟他見麵的事,要高度保密,必須選一個相當隱蔽的地方。”
王岩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已經安排好了,我有位親戚在城南一個僻靜的小區裏有套房子,他們兩口子到廣州照看孫子去了,就把這套房子的鑰匙放在我手上。去那裏見麵,應該很隱蔽。我已把房子鑰匙交給施響了,讓他先去等候我們。”
田曉堂點了點頭,對王岩東的機敏十分滿意。又問:“你看我們坐什麼車去?”
王岩東笑道:“您為我配備的小車已經提回來了,還沒來得及上牌照。我來開著這輛沒有牌照的新車去吧,別人也不知道這車是哪兒的。”
田曉堂說:“新車提回來啦?好,好。就按你說的,坐你的新車,我們這就走。”
見到身著便裝的施響,田曉堂緊緊握住他的手,熱忱地說:“我找你的目的,王主任都跟你講明了。我相信,你會大力支持的!”
哪怕是穿著便裝,施響滿身都透著英武之氣。他笑道:“田縣長客氣了。其實,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這個血案遲遲不破,我作為一名老刑警,心裏真是窩火透了。現在好了,有您高度重視這個案子,破案就為期不遠了。”
田曉堂說:“你也知道,案情很複雜,社會上有傳言說是老莫的小舅子孫強幹的。這個傳言還引發了的士司機們的集體上訪。你對這個傳言怎麼看?”
施響的回答很含蓄,很小心:“我們做警察的從來隻認證據,有足夠證據支持的,才是真的。所以,我不敢對那個傳言妄加評判。不過,據我暗中調查了解,發案的那條街上的監控裝置當時並未遭到什麼雷擊,而是事後被人為弄壞的。這裏頭顯然有鬼。”
田曉堂不由得一愣,說:“你講的這個情況很重要。你覺得我們應該從哪兒入手?”
施響早已成竹在胸,不假思索地說:“我建議,請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一把手劉支隊直接追查這個案子,我暗中配合。要采取秘密偵查的方式,免得打草驚蛇。”
這個建議跟田曉堂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有點不放心地問:“劉支隊這人怎麼樣?靠得住嗎?”
施響說:“劉支隊是軍人出身,為人很正派,原則性很強,辦案有一套,跟我私交也不錯,而且他對莫局長早就看不慣了。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王岩東在一旁插話道:“光劉支隊讓人放心還不行,所有參戰的警察都必須過得起硬,確保不走漏一點風聲。一旦泄密,破案難度就會成倍增加。我覺得,知曉秘密辦案內情的人越少越好。”
田曉堂沉默半晌,點頭說:“岩東的考慮不無道理。我看這樣吧,我來向市領導彙報,提請市領導單獨向市公安局長發話,市公安局長再直接給劉支隊下達任務,然後由劉支隊挑選兩三位特別可靠的同誌,組成秘密辦案小組。”
施響說:“保密工作能做到這種地步,直接泄密的可能性應該很小了。不過莫局長幹了幾十年警察,早已成了精,有一絲風吹草動,他就會警惕地豎起耳朵。”
田曉堂說:“我們動作一定要快。動作慢了,就容易陷入被動……這個案子,拜托你了!”
施響的國字臉上神色肅穆,響亮地表態道:“請田縣長放心,我一定協助劉支隊,把此案查個水落石出。這世上還沒有破不了的案,隻有破不了案的人。”
見施響態度積極,信心滿滿,田曉堂頗感寬慰。
回到縣政府,田曉堂突然接到雲赭日報社社長符有才的電話。符有才高聲大嗓地叫著:“周傳猛約我過來看看你,我們已經動身了,你趕快淘米洗鍋,張羅晚飯吧。”
田曉堂高興道:“歡迎歡迎,我等會兒就到縣賓館去恭候兩位大哥!”
田曉堂叫來馬喬俊,讓他在縣賓館餐廳訂個包間。馬喬俊出去了兩分鍾,又返回來,報告說:“我已打電話訂好了。”
田曉堂看著文件,頭也不抬地說:“好,好。”
馬喬俊卻沒有離去,猶豫了片刻,才支吾著說:“還有件事,想向您彙報一下。”
田曉堂疑惑地抬起頭來,望著馬喬俊。
馬喬俊說:“我起草了一份嫁接招商的文件,早就送給了湯縣長,請他審定,可遲遲不見回音。”
田曉堂心裏明白,湯遠輝和庹毅對他倡議的嫁接招商工作並不怎麼熱心。不過,庹毅既然在“四大家”領導聯席會上主動表態由自己牽頭主抓此事,就總得做做樣子,有所動作吧。他正想對馬喬俊明示幾句,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嗡嗡地振動起來。拿起一看,是甘泉水的秘書趙家偉打來的。田曉堂忙用手勢示意馬喬俊回避,馬喬俊知趣地笑了笑,快步退至門口,轉身輕輕掩上門。
見門關緊後,田曉堂才接通趙家偉的電話,親熱道:“趙老弟啊,有什麼指示?”
趙家偉的嗓音甜得膩人:“我哪敢指示您啊。我是特意打電話來道謝的。我姨爹、姨媽又回那家玻璃公司上了班,這兩天簡直高興壞了!太感謝您了。”
田曉堂笑道:“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不過是小事一樁嘛。”
趙家偉感歎起來:“對您隻是一樁小事,可對他們來說,就是關係到吃飯和生計的大事啊。”
田曉堂問甘泉水在不在家,趙家偉說他到省裏開會去了。田曉堂托付道:“甘市長一回來,你馬上告訴我,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趕緊向他彙報。”
趙家偉滿口答應:“好。他一回來,我就打電話過來。”
符有才和周傳猛到達縣賓館時,田曉堂已在餐廳門口候著了。進了包間,周傳猛嗬嗬笑道:“我在縣裏也幹過好些年,知道縣裏接待任務重,陪酒壓力大。田老弟當了這些日子的縣長,每天忙著應酬接待,該沒有醉趴下吧?”
田曉堂撇撇嘴道:“聽您這口氣,好像我們縣幹部都是酒囊飯袋,每天光在瞎喝胡混。您放心吧,到戊兆來了這些天,我還從沒放開喝過。今天您來了,我正好過過酒癮,一定陪您喝個盡興,不醉不休!”
周傳猛叫道:“嘿!做了縣長,果然大不一樣,說話這麼牛皮哄哄!老符你給我聽著,今天不把田縣長灌到桌子下麵去,我就倒爬著滾回雲赭!”
符有才的反應卻不怎麼熱烈,苦著臉說:“老周你跟曉堂單挑吧,我的老胃病這兩天犯了,可不敢多喝。”
周傳猛一臉鄙夷地道:“老符你的臭毛病真多啊。我可不管你,今天我們三個人難得湊在一起,一定要比著喝,放開喝!”
周傳猛酒興這麼高,田曉堂自然熱情應戰。斟滿三大杯酒,田曉堂舉起酒杯說:“歡迎兩位大哥!”
周傳猛問:“是一口到基層麼?”
符有才哀求道:“就一口到中央吧?”
周傳猛說:“那可不行,必須一口到基層。”
田曉堂忙解圍:“我和周大哥一口到基層,符大哥兩口再到基層。”
所謂“一口到基層”,就是一口幹完一滿杯;“一口到中央”,則是一口喝下半杯。田曉堂一仰脖子,就把杯裏的二兩多酒全部倒進了喉嚨。緊接著,周傳猛也喝淨了杯中物。隻有符有才愁眉苦臉地猶豫了半天,才勉強吞下小半杯酒。
很快,兩瓶五糧液就見了底。田曉堂和周傳猛一人大約喝了八兩多,符有才少一些,不到四兩酒的樣子。見瓶中酒都喝光了,田曉堂忙讓馬喬俊叫服務員再拿一瓶酒來。
不想女服務員出去後,半天也不見人影。周傳猛端著空杯子,輕輕搖晃著,挖苦道:“她大概是搭乘飛機,上四川宜賓五糧液酒廠買酒去了吧?”
田曉堂覺得得罪了客人,自然十分惱火,心想這縣賓館的管理和服務水平越來越差,還真是需要改製了。正想對周傳猛解釋兩句,女服務員總算抱著瓶酒姍姍出現在門口。田曉堂隻差一點就衝她發火,不過就在難聽的話剛要冒出嗓子眼時,他還是克製住了。
田曉堂往周傳猛的杯子裏斟酒時,周傳猛打著酒嗝說:“田老弟啊,你別舍不得你那酒。我們不會白吃白喝,戊兆這邊需要宣傳個什麼,你隻管發話,我和老符保證不惜頻道資源,不惜報紙版麵,幫你宣傳到位,包你百分之百滿意!”
知道周傳猛是在說玩笑話,田曉堂還是認真道:“今後戊兆這邊的新聞宣傳,還要請兩位大哥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