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話怎麼寫得這麼莫名其妙?”駱浩東湊過身子,盯著明信片背麵歪七扭八的一行字說,“看字體應該是用左手寫的,估計是怕咱們比對筆跡,故意這麼寫的。”

“對,凶手就是故意的,整個作案都是有預謀的,而且殺人手法很老辣。”一旁的老法醫接話道。這老法醫姓張,幹了大半輩子法醫,就快要退休了,大家都叫他老張頭,他指著被害人的脖頸部位說:“凶手一上來就用凶器直接刺破喉頭,令被害人瞬間失去呼救能力,既避免了噪聲危機,又能快速致人死亡,顯然是一個老手所為。”

“具體死因呢?”李隊問。

“初步判斷,是被銳器刺穿了氣管和頸部大血管,導致血液大量湧入氣管,造成外傷性窒息,從而引發死亡。死亡時間在昨夜9點到10點之間。其餘的信息你們等屍檢報告吧。”張法醫回應說。

“那你緊溜點,別磨磨嘰嘰的,一天天等你個報告費老勁了。”寧博濤揉著眼睛,沒好氣地說,“媽了個巴子,右眼皮跳了好幾天了,弄不好還得出大事。”

張法醫熟悉他的脾氣,賠著笑,沒言語。

李隊輕輕地搖搖頭,苦笑著說:“你這嘴,我品了,說好的沒靈過,壞的全靈。”

被害人叫劉美娜,現年35歲,在春和街小學當老師。劉美娜離異多年,獨自居住,老父親隔三岔五會過來給收拾收拾衛生,幫著買點生活用品啥的。昨天是周日,本來說好了要回父母家吃晚飯,但是下午劉美娜給家裏打電話,說是逛街逛累了,就不回去了。今天一早,老父親不放心,過來這邊查看,發現女兒被人殺了,便立馬報了警。

收隊之後,寧博濤開著新配給隊裏的捷達轎車,拉上駱浩東直奔春和街小學。說起這輛捷達轎車,算是寧博濤在隊裏唯一能看順眼的物件,沒事的時候便背著手在車邊晃悠,出任務時也不擺譜了,總是搶著開車。

到了學校,通過保衛處的引見,兩人見到了教務處主任。教務處是專門管理學校教職員工的部門,想必對每個老師的情況都比較了解。教務處主任是個中年男子,稍微有些禿頂,說話慢條斯理。據他介紹:劉美娜是五年級二班的班主任,1981年到學校實習,後來正式留校,至今也有十多年光景了,日常工作表現非常好,願意和學生打成一片,班級師生相處得很融洽。

“和同事關係怎麼樣?”駱浩東問,“最近有沒有和哪個同事發生過衝突或者爭執什麼的?”

“應該沒有,反正我沒聽說。不過劉老師這個人吧,家庭條件比較優越,個性比較清高,行事風格有點我行我素,所以和同事之間總有些距離感。”教務處主任回應道,頓了頓,話鋒一轉,支吾地說,“主要是……主要是她在生活作風方麵風評不是太好,有一些負麵的傳言,也導致很多同事不願親近她。”

“生活作風有問題?”寧博濤追問道,“能具體說說嗎?”

教務處主任點點頭,斟酌片刻,然後說:“劉老師人長得漂亮,又很會打扮,在學校裏特別惹眼,不過她來學校第二年就結婚了,早早地斷了很多傾慕者的念想。八九年前,學校新分來一個叫張衝的美術老師,小夥子年輕,有才華,對劉老師一見鍾情,而且無法自拔,明知道劉老師是已婚狀態,還總找借口接近她。劉老師倒是不怎麼搭理他,但這種事情在單位裏但凡有點苗頭,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

教務處主任說了一大堆話,一直沒說到點上,駱浩東沉不住氣插話問:“你們這也沒啥實錘,都是些流言,憑啥說人家作風有問題?”

“不隻是傳聞,大半年後真出了一檔子與兩人有關的醜事。”教務處主任苦笑道,“張衝老家是外地的,學校照顧他,把後院鍋爐房旁邊一個小倉庫騰出來給他當宿舍,有一天幾個同事趁午休時間去他那裏打撲克,結果有人不經意翻出一堆裸體肖像畫。其中有單獨的女性裸體畫,也有男女交織在一起的,畫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令人一眼便能看出男女主角就是劉老師和張衝。這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肯定是兩人幹了那種事情,張衝才能畫得那麼真實。不過劉老師表示自己並不知情,而張衝也說那些畫是根據自己的幻想畫出來的,隻是沒人願意相信,事情反而越傳越邪乎,到最後張衝隻能辭職走人。”

“辭職了?”駱浩東驚訝地說,“找個教師的工作不容易,說辭就辭,看來是有點做賊心虛。”

“他這屬於識時務,80年代那會兒,嚴打得厲害,尤其社會風化問題,就算他沒偷情,自己私藏那麼多裸體畫,還被別人拿來傳閱,真把他送到公安局,定他個流氓罪判他幾年,他也得受著。”寧博濤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

“對,對,是這樣。”教務處主任使勁點頭說,“他自己很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辭職後連檔案都沒要就走了,學校這邊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他主動辭職學校也就順水推舟批準了。”

“那後來劉美娜怎麼樣了?”駱浩東問。

“沒怎麼樣啊,責任被張衝攬走了,學校沒處理她,她也不在乎別人在背後嚼舌根子,繼續我行我素。”教務處主任說。

“我們了解到劉美娜已經離異多年,跟這件事有關係嗎?”寧博濤問。

“對,就是因為這件事,小兩口心生嫌隙,吵吵鬧鬧了幾年,最後以離婚收場。”教務處主任說。

寧博濤點點頭,沉吟一下,繼續說:“這就是全部?所謂生活作風問題?”

“還有,學校裏都傳她前陣子交了一個男朋友,好像是工商所的,恰巧學校裏有一個老師的丈夫也在那個工商所,說是那男的為了跟劉老師好,把自己的結發妻子給踹了。”教務處主任搖搖頭,歎口氣說,“也不知道咋了,劉老師怎麼總能遇到這種說不清的事?也許真的是紅顏薄命吧。”

“那男的是哪個工商所的?”駱浩東問。

“說是大東分局北站工商所的,姓薑。”教務處主任說。

“張衝辭職之後有消息嗎?”寧博濤問。

“沒有。”教務處主任幹脆地說,“一點消息都沒有。”

寧博濤略微想了下,說:“那把他的檔案給我們複印一份吧。”

“行,我讓人事科找一下,不過恐怕你們得多等一會兒,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找也需要時間。”教務處主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