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繇認真分析了敵情,他看出袁軍的三路人馬中,郭援、高幹實力較強,南匈奴軍實力較弱。審時度勢後,鍾繇決定先打弱敵,於是揮師進攻南匈奴軍。匈奴南單於龜縮在平陽城內,緊急向郭援求救。郭援不能坐視不管,便統率大軍向平陽進發。
戰爭總是無情的。曹軍統帥鍾繇與袁軍統帥郭援乃是親戚,鍾繇是舅舅,郭援是外甥。若是和平年代,舅甥兩人相逢,想必會一起喝酒,談人生聊理想。然而,戰爭讓親人成了仇人,如今他們各為其主,兵戎相見。
對鍾繇來說,除了要應對自己的外甥,還要應對另一個危險。
袁尚下的第二步棋是策反西北軍閥馬騰。
馬騰是造反專業戶,要是他倒向袁尚,出兵襲擊鍾繇側背,那鍾繇就算有天大的本領,也難以挽回敗局。曹軍上下人心浮動,諸將紛紛表態,建議放棄進攻平陽,先撤兵以觀察時局發展。
鍾繇搖搖頭道:“袁氏的實力仍然強大,郭援進攻河東郡,暗中與關中勢力勾結。關中軍閥之所以還首鼠兩端,尚未叛變,隻是忌憚我的威名。倘若撤兵,是示弱於敵,是未戰而先敗,到時局勢便無法掌控了。”
對鍾繇來說,於今之計,首先是要穩住西北的馬騰,防止他與郭援聯手。
鍾繇在關中享有威名,曹操掌控朝廷後,派他持節關中,安撫諸將。當時馬騰、韓遂都表示願歸順中央,並遣子入質。如今馬騰在袁尚的唆使下,心生異誌,打算坐山觀虎鬥,一旦曹軍失利,他就出兵在背後插上一刀。
馬騰還在打著小算盤,鍾繇已派出使者張既抵達關中。張既會晤馬騰,詳細分析天下大勢:以袁紹之強,尚且在官渡之戰中被曹操擊敗,如今曹操強大,袁尚弱小,這時倒向袁尚,豈非不明智嗎?
這時馬騰的部將傅幹站了出來,說道:“俗話說得好: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如今曹操尊奉天子,討伐四方,法政嚴明,上下用命,可以說是順德者。袁尚與朝廷作對,勾結匈奴入侵中原,可以說是逆德者。將軍您曾表示歸順朝廷,卻又首鼠兩端,腳踏兩條船。我擔心朝廷一旦打敗袁尚,勢必要興師問罪,到時將軍恐怕要人頭落地了。”
這一番話,把馬騰聽得心驚肉跳。
傅幹繼續分析:“不過,現在還有補救的辦法,可以讓事情轉危為安,轉禍為福。曹操與袁尚相持不下,郭援、高幹以優勢兵力進攻河東郡,河東岌岌可危。將軍若能出兵相救,內外夾擊,必可大破郭援。這一步棋,既斬斷袁尚的左膀右臂,又解了曹操的危局,曹操必定心懷感激,重用將軍,到時您名利雙收,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見風使舵向來是軍閥們生存的法則,馬騰也不例外。
盡管袁尚上台後,積極發動軍事與外交雙重攻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論政治影響力,他遠遠比不上曹操,因此終究沒能成功策反馬騰。
馬騰聽從傅幹的建議,非但沒有出兵攻打曹操,反倒派兒子馬超、大將龐德率一萬精兵,趕往平陽前線,協助鍾繇。
看過《三國演義》的人都知道,馬超乃是三國時代最勇猛的戰將之一,關中軍隊又以剽悍善戰而聞名。他的到來,令鍾繇如虎添翼。
此時郭援的大軍正星夜急馳,欲解平陽之圍。舅甥兩人之間的戰爭已是無法避免。鍾繇對外甥的性格十分了解,他判斷說:“郭援的性格剛愎好強,又剛取得一係列勝利,一定不把我放在眼裏。他定會強渡汾水,我們且等他半渡時發動突襲,必可大勝。”
果不其然,郭援大軍抵達汾水時,見對岸空無一人,自忖曹軍必然已是遠遁,遂下令渡河。豈料剛渡過一半,早已埋伏在附近的曹軍突然殺出。郭援雖然人多勢眾,奈何一半軍隊還未渡河,渡河的士兵也沒來得及排好陣形,被曹軍一陣衝殺,潰不成軍。有馬超這支生力軍相助,鍾繇指揮的曹軍越戰越勇,把袁軍壓迫在汾水河畔狹小地帶,袁軍屍橫遍野,不是被殺,就是被趕下河裏淹死。
這一戰,袁軍大敗。
戰鬥結束了,清理戰場時,卻沒有發現敵軍統帥郭援的屍體。將士們紛紛說,明明看到郭援在戰場上被砍死了,不知為什麼找不到屍首。郭援的屍首哪去了呢?原來他是被馬超的部將龐德砍死的,龐德把腦袋砍下來,用袋子裝起來,打算向馬騰邀功。當龐德得悉郭援是鍾繇的外甥時,他趕緊將人頭交出來,惴惴不安地道歉。
鍾繇看到外甥的頭顱,禁不住失聲痛哭。哭完後,他拭了拭眼角的淚滴,轉頭對龐德說:“郭援雖是我外甥,也是朝廷的逆賊,你用不著道歉。”
郭援敗亡,被困在平陽城內的匈奴南單於絕望了,遂獻城投降。
鍾繇出馬,一舉解決河東郡的危機,為朝廷立下赫赫之功。
剛剛上台的袁尚兵行險著,原本想露一手給哥哥袁譚瞧瞧,豈料偷雞不成蝕把米:軍事上先勝後敗,郭援死了,匈奴人投降了,血本無歸;外交上非但未能打開局麵,還被馬騰倒打一耙,朋友沒交成,多了個敵人。
曹操向來是吃不得虧的人,袁尚的反擊,隻會激起他更猛烈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