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孚闖營:戲精的誕生(1 / 3)

袁譚終於引狼入室。

當袁尚得知曹操大軍已渡過黃河時,他大驚失色,匆匆從平原撤圍,返回鄴城固守。但他麾下的將領呂曠、高翔因對其攻略河東未果,又與哥哥大打出手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滿,索性趁機向曹操投降。

平原之圍已解,袁譚轉危為安。不過他請曹操出兵相救,隻是無奈下的權宜之計,並非真心想歸附曹操。袁譚得知呂曠、高翔兩人投降曹操,便私下刻了兩枚將軍的印章,派人偷偷塞給他倆,希望他們能轉而投奔自己。曹操不是傻子,當然明白袁譚詭計多端,不可不防。不過,要消滅袁尚,袁譚還有利用價值。為了向袁譚示好,曹操不惜與他締結姻親,提出讓袁譚的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曹整。袁譚滿口答應,他以為有了這門婚事,袁尚忌憚曹操,必不敢輕舉妄動。

曹操並沒有繼續向鄴城挺進,他可不想當冤大頭,衝在前麵與袁尚拚死拚活,讓袁譚躲在後麵占盡好處。他更希望袁尚與袁譚兄弟倆繼續耗下去,兩敗俱傷。

眼看曹操大軍撤走,袁尚舒了一口氣。

這個愣小子非但沒有引以為戒,反而對袁譚的怨恨更深,恨不得馬上踏平平原郡。兄弟一旦成仇,就會越陷越深,最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們在曆史上能看到很多類似的事例,像春秋時代的公子小白(齊桓公)與公子糾,重耳(晉文公)與夷吾(晉惠公),乃至後來的李世民與李建成等,都是兄弟相殘的例子。

為了一舉蕩清袁譚的殘餘力量,袁尚又一次大舉出兵,再度包圍平原郡。當然,袁尚也預料到曹操一定會再次襲擊鄴城,他早已加固鄴城的城防,並委派審配、蘇由兩人鎮守,他自認為以鄴城之固,曹操縱然有蓋世本領,也難以攻陷。

果不其然。袁尚兵圍平原後,曹操毫不猶豫地出兵進攻鄴城。隻是袁尚雖布置縝密,鄴城還是險些不攻自破。問題出在守將蘇由身上,他暗地裏派人與曹操聯係,隻要曹操殺到城下,他便打開城門,獻城投降。

然而,蘇由的陰謀被審配察覺,審配當機立斷,派出人馬捉拿蘇由。蘇由的逃跑功夫一流,抓捕的人還沒到,他就出了城,一路狂奔,投降曹操去了。這一變故,讓曹操失去了奇襲的機會。不過曹操並不是容易放棄的人,他相信,就算沒有內應,憑著自己的鐵軍,攻下鄴城也沒問題。

鄴城城牆高大厚實,易守難攻,在袁尚看來,這幾乎是一座不可攻破的堡壘。然而,天底下從來沒有攻不破的堡壘。曹操觀察戰場地形,製訂了雙管齊下的攻城戰術。雙管齊下,一是築土山,把土丘壘得與城牆一樣高,不斷逼近城牆;二是挖地道——三國時代的地道戰術十分成熟,當年袁紹攻公孫瓚,就是以地道戰取得全勝。

這兩種戰術固然好,但還是存在一些問題——不管是築土山還是挖地道,都是體力活,也比較耗時。時間一旦拖得太久,對曹軍就會十分不利,糧食會供應不上,袁尚隨時可能回救鄴城。

怎麼辦呢?

曹操又想起慣用的伎倆:攻敵糧道。

袁尚當然曉得糧食運輸通道的重要性,他早派尹楷駐兵於毛城,保護糧道安全。曹操根本不把尹楷放在眼裏,他留下曹洪繼續圍攻鄴城,自己率精兵奔襲毛城,大破尹楷。緊接著,曹操馬不停蹄,再襲邯鄲,邯鄲淪陷。毛城與邯鄲先後失守,鄴城通往並州、幽州的路被阻截,隻剩下通往青州的這條路了。

對審配來說,壞消息不斷傳來。

易陽縣令韓範、涉縣縣令梁岐突然易幟投降,宣布歸附中央政府。曹操不失時宜地把兩人封為關內侯,以誘使其他人前來歸附。這一策略果然有效,在前來歸附的人中,最重要的便是黑山軍首領張燕。張燕的黑山軍是東漢末期著名的農民軍,與黃巾軍、白波軍並稱為三大農民軍。張燕的黑山軍曾盛極一時,後來在袁紹、呂布的打擊下遭重創,被迫撤到太行山區,張燕當起了山大王。如今黃巾軍、白波軍已蕩然無存,黑山軍屢屢被袁軍圍剿,日子也不好過,不如歸附朝廷。黑山軍有十萬之眾,張燕又是驍勇善戰之人,此時前來歸附,曹操更是如虎添翼,豈能不喜,馬上慷慨地送出一頂“平北將軍”的帽子。

盡管鄴城運糧主通道被截斷,仍有一些糧食不斷從各地運進城。鄴城是一座大城,以曹操的兵力,想把它像鐵桶那樣包圍起來,滴水不漏,那是不可能的。要徹底孤立鄴城,難度很大。

難度很大,不等於沒辦法。

曹操從來都是個有辦法的人。

他把築起的土山毀了,把挖好的地道毀了。

審配笑了。

曹操命人挖掘了一條長長的壕溝,圍城一圈,長四十裏。

審配又笑了。

因為這條壕溝又窄又淺,可一躍而過。

審配本不應該笑的,因為曹操不是可笑的人。他本應該殺出城去,幹擾曹軍的挖溝行動。可是他袖手旁觀,還發出幾聲冷笑:這麼淺的壕溝,能封鎖住偌大的一座城嗎?等到明天,敵人挖得精疲力竭時,再殺他個片甲不留。

一夜的時間,並不算漫長,卻可以做很多事。僅一個晚上,小壕溝奇跡般地變成了一條寬兩丈、深兩丈的大壕溝。沒有現代大型挖掘機,全憑手工,四十裏長,這是多麼浩大的工程。三國時代的一裏,約是現在的415米至450米,四十裏約是現在的16至18公裏。古代一丈大約是現在的2.3米,以此計算,總計需要挖土方為34萬立方米至38萬立方米。假設曹操動用2萬人挖,平均每人挖17至19立方米。

天亮了。

審配睡眼惺忪地登上城樓,傻眼了。巨大的壕溝如同一條巨繩把整座城綁了起來,漳河之水被灌入溝裏,猶如波光閃閃的銀鏈。他張大嘴巴,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條人工運河成為一道封鎖線。就算城外有輜重車企圖入城,也被運河隔斷了。兩丈的距離,人固然可一遊而過,可是糧食怎麼過去?搭個橋吧?橋還沒搭好,就被聞訊前來的曹軍消滅得一幹二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