蹋頓哪裏想得到,曹軍在田疇的帶路下,入了徐無山,鑿山開道,填平穀地。郭嘉再次提議:“兵貴神速。現在千裏奔襲,輜重太多,難以達到奇襲效果,若是被烏桓察知,定會做好戰鬥準備。不如留下輜重,輕兵行進,殺他個措手不及。”
曹操聽從其計,輕裝上陣,急速推進,在荒廢的古道上穿行數百裏,直奔烏桓老巢柳城。
烏桓王蹋頓發現曹軍行蹤時,曹軍距離他隻有兩百裏的距離。兩百裏雖然不算很近,可是這一帶沒有重兵把守,曹操可以長驅直入。蹋頓慌了手腳,趕緊把主力從南部調回。隻是一著錯,先機盡失,未能及時占據險要地形以抵禦曹軍。
曹操率先頭部隊進抵白狼山,與烏桓大軍相遇。烏桓騎兵有數萬兵力,首領蹋頓帶著袁尚、袁熙以及遼西單於、右北平單於等人抵達戰場。這時曹操的後續部隊還沒到達,兵力上不如烏桓,戰還是不戰呢?曹軍上下看到烏桓人多勢眾,心裏有幾分畏懼。但曹操畢竟是曹操,見過的世麵多了,臨危不亂。他登高而望,看到烏桓人數雖眾,卻來得匆忙,人疲馬困,混亂不堪。
此時不擊,更待何時!
一位偉大的將領,必須具備審時度勢的本領、當機立斷的決心。
張遼本是呂布手下的悍將,曹操正需要借他的勇悍來鼓舞士氣。張遼身先士卒,縱馬出擊,以寡擊眾,衝入隊形不整的敵陣,左劈右砍。主將如此,士兵們個個也鼓足勇氣,以一當十。在曹軍的瘋狂猛撲下,戰鬥成一邊倒的格局,兵力更多的烏桓軍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更糟糕的是,烏桓首領蹋頓在戰鬥中被擊斃。頭頭都死了,這仗還怎麼打呢?烏桓兵敗如山倒,一路潰退。
曹操得勢不饒人,奮起直追,又擊斃多名烏桓酋長。遼東單於蘇仆延見勢不妙,與袁尚、袁熙帶著數千騎兵逃往遼東,投奔遼東太守公孫康。烏桓全線崩潰,其控製下的胡人、漢人二十餘萬向曹軍投降。
一戰破烏桓,曹操威名震動北疆。
在中國曆史上,隻要發生動蕩、內戰,北方的遊牧民族勢必興起,成為中原之心腹大患。譬如秦末逐鹿中原,匈奴興起,冒頓單於橫掃北方,以漢高祖劉邦之雄才,還被他困了七天七夜;譬如兩漢之交,匈奴再度崛起,以光武帝之偉略,也隻得采取守勢。後世的例子就更多了:西晉內亂,五胡亂華;隋末內戰,突厥興起;及至唐末五代宋明,北方遊牧民族勢力更強大,元清兩代入主中原,一統天下。
當國家陷入四分五裂之時,遊牧民族之外患仍未足懼者,隻有兩個時代,其一是春秋戰國,其二是三國。筆者認為這兩個時代,也是中國曆史上最強、人才最鼎盛的時代。因此我們在回味王夫之說的“漢獨以強亡”時,他所說的“強”,並不是皇室中央強大,而是國家的武力十分強大,外夷不足以撼動。曹操征烏桓,一戰定之,足見此時的中國雖分裂,在武力上仍然是天下無敵的。
烏桓之戰,贏得漂亮,但袁尚、袁熙兩人還是跑了,逃到遼東。
要不要一鼓作氣進軍遼東呢?
曹操笑道:“用不著,我就等著公孫康把袁尚、袁熙的人頭送來。”
遼東是中國一個偏遠的郡,山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公孫康雖說隻是太守,實際上就是遼東的土皇帝,割據一方的軍閥。在當時邊疆割據勢力中,遼東是比較強大的,這得益於公孫康之父公孫度的苦心經營。
公孫度是東漢末期一位重要的政治人物。他本是小公務員,憑著自己的才幹步步高升。公元189年,董卓任命公孫度為遼東太守,給了他一個大展拳腳的機會。到了遼東後,公孫度以鐵腕治理,威名漸立。當時中原諸侯大打出手,誰也沒有理會邊遠地區的遼東,公孫度趁機擴張勢力,出兵征討高句麗、烏桓,夫餘國與濊(huì)貊(mò)部落皆前來歸附,威震海外,儼然成為東北一霸。對公孫度來說,太守一職顯然太小了,他索性自封為遼東侯、平州牧。公孫度去世後,其子公孫康繼承其業。
曹操不僅沒有進攻遼東,反而下令班師回朝。大軍都撤走了,公孫康還會殺掉袁氏兄弟嗎?諸位將領都不信。曹操對眾人說:“公孫康向來忌憚袁氏的力量,若是我們發動進攻,他為了自保,定會與袁尚、袁熙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如果我們撤兵,他們就會相互猜忌,自相殘殺。你們等著瞧吧。”
果然不出曹操所料。袁尚、袁熙以及烏桓單於蘇仆延逃亡到遼東後,公孫康表麵上接納他們,實則別有企圖。如今袁氏大勢已去,曹操勢力獨大,隻要不是傻瓜,就知道應該站在哪一邊了。於是他假意盛情邀請袁尚、袁熙赴宴,暗地裏在馬廄埋伏刀斧手。袁尚、袁熙不知是計,還沒入座,刀斧手便一擁而上,把兩人放倒,砍了腦袋,送到曹操那領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