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慘死與曹叡複仇(1 / 3)

無論是孫權還是諸葛亮,都希望曹丕之死能引起魏國政壇的動蕩與混亂。

不過,這個幻想破滅了。

魏國政權能平穩過渡,與曹丕未雨綢繆有關係。曹植徹底失勢,曹彰暴死,曹丕及時清除了帝國可能的隱患,為權力父死子承奠定了基礎。

在立太子一事上,曹丕左右為難。為什麼呢?依照傳統,嫡長子有繼承權,但皇後郭氏沒有兒子,這不要緊,因為曹丕把兒子曹叡過繼給了郭皇後,曹叡實際上就成為嫡子。既然如此,曹丕還在擔心什麼呢?

這還得從曹叡的生母甄氏說起。

在那個風雲變幻的亂世,無論男人與女人,他們的命運都隨時局而浮沉。嫁給曹丕之前,甄氏已經嫁過一次了,她的前夫不是別人,正是袁紹的兒子袁熙。建安九年(公元204年),曹操擊破袁氏,攻取鄴城,袁府家眷忐忑不安。當時剛剛十八歲的曹丕以征服者的身份大搖大擺地進了袁府,甄氏十分害怕,不敢抬頭,把頭伏在袁紹夫人劉氏膝上。曹丕叫她抬起頭,甄氏隻得紅著臉轉過身,與曹丕兩眼相對,這一瞥,頓時讓曹家公子魂不守舍。隻見甄氏天生麗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血氣方剛的曹丕不由得春心萌動。漂亮的女人總是權力追逐的對象,從此甄氏成了曹丕的女人。

剛開始時,曹丕對甄夫人極為寵愛,甄氏生了一男一女,兒子便是曹叡。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色衰則愛弛(甄氏比曹丕大五歲),這是後宮女人無法擺脫的命運。當然,曹丕冷落她可能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畢竟她是再嫁,起初愛情熱烈時不會在意,但時間長了,熱情之火冷卻後,未免心裏有疙瘩。特別到了公元220年,曹丕登基當了皇帝,對這個曾是袁熙女人的甄氏更是冷落。

甄氏的地位已經被另一個女人取代,此人便是貴嬪郭女王。魏取代漢室後,遷都洛陽,甄氏未能同行,被留在鄴城。作為一個後宮女人,連自己的丈夫都見不著,這心裏的怨恨得有多深呀。她還寫了一首詩,名為《塘上行》,詩裏寫道:“念君去我時,獨愁常苦悲。想見君顏色,感結傷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出亦複苦愁,入亦複苦愁。”詩裏出現最多的三個字是“悲”“苦”“愁”,苦大愁深。

倘若隻是普通百姓家,發發牢騷也不會惹出殺身之禍,可甄氏偏偏是在帝王之家。前文分析過,曹丕這個人是很看重麵子的,甚至心理有些變態。甄氏的牢騷話傳到曹丕耳中,他勃然大怒,殺心頓起。可憐的甄氏沒有迎來丈夫的回心轉意,等待她的竟然是一杯毒酒,她充滿怨恨地一飲而盡,香消玉殞。

這裏附帶說一下。曹植曾寫有一篇有名的《洛神賦》,也叫《感甄賦》,有人認為曹植筆下的洛神,原型便是甄氏,也就是說,曹植暗戀著甄氏。現代人喜歡八卦,古人也喜歡八卦,後人杜撰曹植與甄氏的愛情故事,越說越逼真。愛情故事肯定是虛構的,甄氏嫁給曹丕時,曹植才十三歲,古代女子不像今天這麼自由,哪能有機會與曹植談戀愛呢?不過,既然曹丕第一眼就被甄氏迷倒,曹植被她的美貌迷倒是有可能的,暗戀也是有可能的。純粹的精神戀愛,往往持續的時間會比較長,加上甄氏慘死,曹植為她寫這麼篇文章,可能性還是存在的。“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或許正是他第一次見到甄氏時留下的終生印象。

甄氏死後,郭貴嬪被立為皇後,因沒能生兒子,曹丕便把甄氏所生的曹叡過繼給她撫養。在後宮爭風吃醋的鬥爭中,郭皇後與甄夫人是敵人,不過,她卻十分喜愛曹叡,將其視如己出。曹叡的心情是很複雜的,一方麵生母的死是他一生的痛,另一方麵他對繼母郭皇後也極盡孝道,凡事謹慎小心,這也是一種保全之術。

要不要立曹叡為太子,曹丕猶豫不決。曹叡年齡雖小,卻因諸多變故而早熟,母親之死讓他懂得了宮廷之凶險,故而甚少表現出對生母的思念。甄氏死時,曹叡已到了懂事的年齡,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奈,殺害母親的人竟是自己的父親,他不敢也不能有怨言,否則他的小命也未必能保得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曹叡有情,曹丕也不是完全無情。

有一回,曹丕與曹叡一同打獵,遇到一隻母鹿與一隻小鹿。曹丕拉弓射箭,射殺母鹿,並讓曹叡射殺小鹿。這時曹叡竟然動了惻隱之心,看到失去母親的小鹿,想起自己遭遇,不禁生出憐憫之心,眼淚掉了下來,對父親說:“陛下已殺了母鹿,我不忍心再殺小鹿了。”聽到這裏,曹丕亦不禁動容,知道曹叡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說實話,當初曹丕一怒之下逼甄氏自殺,然而他與甄氏畢竟有過如膠似漆的歲月,往事並不如煙,有時總會不經意地想到第一次見到甄氏的情形,還有那一段甜蜜的往事。聽曹叡一說,他放下弓箭,歎了一聲,心裏泛出一絲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