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死後,十七歲的劉禪登基稱帝,他是蜀漢的第二個皇帝,也是最後一個皇帝。劉禪沒有父親艱苦卓絕的奮鬥經曆,也看不出聰明過人的樣子,他雖是皇帝,但蜀國之政事,無論巨細,都由諸葛亮決斷。因此,這一時期我們或可稱之為“諸葛亮時代”。這時的諸葛亮身兼丞相與益州牧,被封為武鄉侯,權傾蜀國。
位高權重,意味著責任也重。蜀漢政權的根基,較之魏、吳原本就顯得脆弱,加上夷陵之敗、劉備之死等一係列事件,政權更是搖搖欲墜,後來諸葛亮回顧時說:“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繼漢嘉郡黃元叛亂後,南方大規模叛亂接踵而至。
南方叛亂的範圍很大,包括現在的雲南、貴州以及四川的部分土地。首先是益州郡酋豪雍闓(kǎi)起兵,他殺死蜀漢任命的太守正昂,投降吳國交趾太守士燮。士燮原是嶺南的土霸主,擁有七郡之地,曾被曹操封為“綏南中郎將”,後歸附孫權,被授“左將軍”之銜。蜀漢政府又任命張裔為新的益州郡太守,張裔剛剛上任,屁股還沒坐熱,就成為階下之囚,被雍闓捆綁著送往吳都。孫權十分開心,遂以雍闓為永昌太守,讓他率部奪取永昌郡。
麵對叛軍的囂張氣焰,蜀軍隻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擊之力。永昌功曹呂凱、府丞王伉等人采取堅壁清野的戰略,封鎖邊界,嬰城固守。雍闓雖掛了個永昌太守的職,但未能攻下永昌,不過此人能量不小,他指使同鄉孟獲煽動各地蠻夷造反。大家知道,滇、黔一帶自古以來少數民族眾多,漢代時稱之為西南夷。從兩漢曆史來看,西南夷對漢政權時而歸附,時而背叛,反複無常。特別在漢帝國動蕩之時,西南夷總是聞風而動,成為一大隱患。劉備死後,西南夷更加輕視蜀漢政權,在孟獲的鼓動下,紛紛扯起叛亂的旗幟。
除此之外,牂(zāng)牁郡太守朱褒、越巂郡夷王高定等人也見風使舵,起兵響應雍闓。
新興的蜀政權風雨飄搖,對諸葛亮來說,這是考驗他治國能力的時刻。
是出兵平亂還是休養生息?
諸葛亮審時度勢,確立了休養生息的戰略。在封建時代,統治者的才能往往左右國家的興衰,劉備去世之所以引發大規模叛變,正是因為大家懷疑繼任者的能力。蜀漢帝國要恢複元氣、治療戰爭創傷,這些都需要時間,也需要比較安定的內部與外部環境。諸葛亮深知,在此危急時刻,切不可輕啟戰端,否則稍有不慎,將危及國之根本。
蜀國的軍事力量在夷陵之役遭到重創,武力的恢複不是一兩天能做到的。一個國家的軍事與國力是分不開的,治軍的前提是治國。要收拾這麼個爛攤子確實不容易,外有魏、吳兩大強敵窺視,內有南方叛亂的蔓延,諸葛亮要從哪裏下手呢?
諸葛亮采取了三管齊下的方針,這三管分別是政治、經濟、外交。
政治就是內政治理。
在劉備生前,諸葛亮行事比較小心謹慎,盡管他從嚴治政,但對於驕橫跋扈的將領以及地方豪強還是有所顧忌的。劉備去世後,諸葛亮大權在握,可以雷厲風行地實施自己的政治主張。對此,陳壽有過一段評論:“撫百姓,示儀軌,約官職,從權製,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仇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服罪輸情者雖重必釋,遊辭巧飾者雖輕必戮;善無微而不賞,惡無纖而不貶;庶事精練,物理其本,循名責實,虛偽不齒;終於邦域之內,鹹畏而愛之,刑政雖峻而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可謂識治之良才,管、蕭之亞匹矣。”
從這裏我們可以看到諸葛亮治政的一些特點。他極力糾正劉備時代政事寬疏之弊,實施賞罰分明的政策,有犯法者“雖親必罰”,是比較嚴厲的。但陳壽也指出,諸葛亮“刑政雖峻而無怨者”,為什麼沒有人抱怨呢?第一,他雖重視法製,卻和商鞅不是一路,商鞅隻求效用,不講道德,而諸葛亮本質上奉行的仍是儒家思想;第二,他用法雖嚴,卻能體現公平的原則,無論親疏一視同仁;第三,他一心為公,沒有私心。所以百姓們對他既畏且愛。陳壽把諸葛亮比作管仲、蕭何之類的人物,依我之見,比作管仲是對的,比作蕭何則勉強些。蕭何雖是西漢開國名臣,但他的權力從來沒有管仲、諸葛亮那麼大,並不能隨心所欲地推行自己的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