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北風呐喊中，兩人靜靜的對立。
朱六臉上已經沒有了平常的慵懶與倦怠，波瀾不驚的眼珠，帶著無邊的鎮靜，安然地望著對麵的厭秋風。
厭秋風的眸子裏麵沒有任何情緒，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片空無。
朱六凝注著厭秋風的眼。他知道自己多半要輸，連三成的勝算都沒有。
十年之約，天下最厲害的兩個少年劍客，終於在今天展開對決。輸也好，贏也好，一切都將劃上句號。
其實輸贏根本不重要。你活著，輸贏隻是暫時的；你死了，輸贏已經和你沒了關係。
今天，有一個人將倒在劍下，倒在冰雪中。也許是兩個。
朱六看著厭秋風的眼，厭秋風看著朱六的劍。厭秋風的眼裏終於有了情緒，空無中多了一絲不確定，就如同窗外下了一場雨。他突然有點不安。
朱六笑了，他的勝率已有六成。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朱六的劍。朱六的劍很普通，很普通。衙門裏的捕快會用這樣的劍，貧窮的少年武士也會用這樣的劍，甚至連殺豬的家裏都藏著這樣的劍。
普通，所以不普通。這個道理誰都懂，但是沒有誰能做到。懂事的人很多，做事的人很少。因為懂了，所以不屑一顧。
朱六的劍柄已經被丟到了地上。左手按著右手，右手握著劍。
厭秋風的劍沒有劍柄，他一直握在手中。劍身上麵有一道口子，曲折回旋，劍柄上鑲著一顆偌大的明珠，劍鋒縈繞著千年的寒氣，光華中有無數冷冽的氣象。
朱六動了，沒有出劍。他嘴動了，道:“我等了很久，你終於來了。”
厭秋風冷冷道:“不錯，我來了。”他的聲音和風一樣冷。為什麼他不叫厭冬風，而叫厭秋風呢？對了，肯定是因為他像冬風一樣冷。一個人怎麼可能去討厭自己呢？如果誰討厭自己，誰就該死。
就在朱六想要說話的時候，有人搶先說了。
“我也來了。”一個佩刀青年淡淡的話語中沒有一絲人氣，像一個遊蕩千年的孤魂。他飄到了朱六眼前。
寂靜，寂寞，寂動。就算此時有萬千梅花飄落了，也沒人會去欣賞，就算此時有絕代少女脫光了，也沒人會去注意。但一個鬼出現在這種場合，也沒人會不害怕了。
周圍的武林人士臉色都變了。一個矮子大叫:“奪命第三刀也來了。這下有好戲看了!”一個白發如雲的錦衣少女看著矮子，皺著眉頭道:“百事通，你看他是來幹什麼的？”
矮子大笑道:“趙無常之所以叫無常，就是因為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看這樣子，肯定是來搗亂的。也許他想一個打兩個，讓大夥知道天下第一的武器不是劍，而是刀。”
錦衣少女道:“他為什麼叫奪命第三刀？他能一個打兩個？”
矮子大笑道:“靈兒小姑娘，你也太笨了，名不副實呀！誰要是娶了你，要被你活活……”
錦衣少女臉色一變，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根鞭子。矮子卻翻身一跳，已經到了三丈以外。笑聲猶然不絕。
一個老者歎了口氣，望了對峙的三人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錦衣少女身上，道:“靈兒，趙無常此人非正非邪，無親無故，遠如星，寒如月，根本不像是人。他自稱奪命第三刀，但是沒有誰看見過他的第三刀，甚至沒有多少人能看清他的第一刀。天下用劍的高手比用刀的高手多了三十倍，但是這兩個巔峰劍客，單打獨鬥都不是趙無常的對手。隻因趙無常除了刀以外……”
老者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害怕。
矮子又跳了過來，道:“韓老頭，這件事就你我二人知道，你要是說出來，那就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