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把癮就死:袁術的皇帝夢(1 / 3)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二月,壽春。

袁術終於迫不及待地黃袍加身,把尊貴的皇冠戴在頭上。不都說皇帝輪流做嗎,既然劉氏做得,我袁氏怎麼就做不得呢?這個想法固然不錯,或許在當時也算是一種革命性的、顛覆性的思想。盡管漢獻帝還呆若木雞地坐在大漢皇帝寶座上,但朝廷已不複是劉氏的朝廷,江山已不是劉氏的江山。

對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的這套把戲,袁術根本沒有興趣:何必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呢,自己弄個皇冠戴上不就行了嗎,何必一邊假惺惺地叫囂著擁護皇帝,一邊卻把皇帝架在虛無縹緲的空中呢?是的,袁術不屑於曹操的那一套,他要給自己加冕,要奮力一躍,躍上人生的巔峰,要翱翔在權力的天空俯視蒼生。

稱帝是要有底氣的,不然隻能過把癮就死。

袁術的底氣來自兩大法寶,其一是神秘的預言,依他多年苦心鑽研得出的結論,自己就是預言中會登臨帝位的那個真命天子;其二是他從孫堅夫人手上搶來的傳國玉璽,國之利器都落到他的手中,若不是命運的安排,又能做何解釋呢?

事實上,袁術稱帝的野心已是眾人皆知,因而改旗易幟並不出人意料。他懷著喜悅的心情、滿腔熱情地投入新帝國的創建。分裂出來的新帝國名字古怪卻不乏創意,喚作“仲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什麼三公九卿、文武百官,應有盡有,什麼祭天祀地,皇家禮節,無一遺漏。

美則美矣,可還不夠完美。因為袁術尷尬地發現,這個新帝國的官員中,竟找不到幾個聲名顯赫的名士。這在當時,是要被嘲笑的。袁術想到兩個知名人士,一個是他從小光屁股玩耍的好友、沛相陳珪,另一個是前兗州刺史金尚。此兩人在當時也算有些盛名,正好可以拉入新朝廷。

但是袁術竟碰了一鼻子灰。

陳珪義正詞嚴地寫了一封信拒絕老朋友,他說:“現在曹操將軍欲重振朝綱,掃平凶逆,我還以為足下會同心勠力,匡扶漢室。豈料你竟然陰謀不軌,以身試禍,想讓我阿附你,我寧死不從。”袁術閱罷,心裏很不舒服。

金尚本是朝廷任命的兗州刺史,他赴任時兗州已被曹操占了,隻得前去投奔袁術。袁術稱帝後打算請他出山,擔任太尉。你落難時,我收留你,我發跡後,還重用你——在袁術看來,金尚沒理由拒絕。確實,金尚沒拒絕,而是逃跑了。袁術大怒,把他抓回來後砍了。

雖然稱了帝,可是在天下群雄看來,袁術就像個耍猴的罷了,誰也不把他的帝國當回事兒。

前麵說過,袁術與呂布兩人有個兒女婚約。袁術稱帝後,便派使節韓胤前往徐州見呂布,一來把稱帝之事告知於他,二來迎呂布的女兒前往壽春。呂布也沒多想,便讓韓胤帶走女兒,在他看來,與袁術結為親家,就是結了個戰略盟友。

韓胤剛走,沛相陳珪前來拜訪呂布。

自從拒絕袁術的邀請,陳珪與袁術數十年的交情就這樣泡湯了。他看到呂布向袁術靠攏,十分擔心,打算前來阻止。可陳珪還是晚了一步,呂布已把女兒送往壽春,他趕緊進言道:“如今曹公奉迎天子,輔佐國政,將軍應該與他同心協力,共存大計。袁術自立為帝,您與他通兒女之婚,勢必要蒙受不義的罵名,我看將軍已是危若累卵了。”

呂布雖然驍勇,但沒什麼戰略眼光,聽陳珪一說,心生悔意。於是他跨上赤兔寶馬,親自追韓胤去了。

寶馬畢竟是寶馬,呂布疾馳如飛,終於追上韓胤。他不僅把女兒帶回去,還把韓胤抓了,綁赴許都,交給曹操處置。可憐的韓胤成為袁術稱帝的替罪羊,被朝廷下旨處死,梟首示眾。

呂布果然是個反反複複的人,以前他曾背叛丁原、董卓,現在也不在乎背叛袁術。他本質上就是個投機分子,沒有一成不變的敵我觀念,有的隻是利益的追逐。在此之前,他與曹操在兗州血戰一年,可謂不共戴天。如今曹操把持朝廷,呂布見風使舵,以韓胤的人頭作為獻禮,意在改善與曹操的關係。

很快,回報如期而至。曹操以朝廷的名義,封呂布為“左將軍”。一般來說,這個軍銜僅在大將軍及車騎將軍之下。如今大將軍是袁紹,車騎將軍是曹操,左將軍是呂布,按這個排名,呂布可算是第三號人物。呂布的政治野心並非特別大,能當個二把手、三把手就心滿意足了。鑒於呂布勇武異常,曹操有意拉攏,便給他寫了一封書信,大加吹捧。呂布閱信後,樂得合不攏嘴,也寫了一封回信,擬了一道謝恩奏章,交給陳珪的兒子陳登,讓他前往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