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舊金山·複仇(2 / 3)

“誰把你逼瘋了?”

駱駝卻又賣起關子來,搖頭晃腦地說:“這位仁兄啊,看來對你是一往情深!好不容易躲開一劫,就急著忙著要見你!還能一路跟到酒店來,也不怕讓警察逮著!可他進不來啊,總統套房這一層可不是誰都能上來的,再說酒店門口都是狗仔隊——哈哈!你現在可是當紅炸子雞啊!正巧我下樓買包煙,讓他瞅見了。嘿嘿……”駱駝又嘿嘿一笑,“死求活求的,你說我可多為難?老板都發話了:雖然布蘭克被抓了,他的爪牙還沒都落網呢!重點提防的對象啊!可看在這幾天也算一路同甘共苦了,我到底讓不讓這位‘爪牙’進來見你?”

駱駝說到一半時,小玉的心已經懸起來。等駱駝都說完了,小玉徹底確認駱駝所說的到底是誰。但他在哪兒呢?小玉向駱駝身後張望,並沒見人影。駱駝用胳膊撐牢門框,小玉看不到客廳的角落。駱駝一笑:“嘿嘿,我就知道,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這小子也夠渾的!你恨他,我完全理解,就聽你一句話!誰讓您現在是安第斯小姐呢!你見,我就讓他進來。你不見,嘿嘿……我就把他打出這座樓去,或者我報警,讓警察把丫抓走!都成,哈哈!”

“讓他進來。”小玉低聲回答。她暗暗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狂烈的心跳。駱駝一側身,一個高大身影從旁邊閃出來,幾乎把臥室房門都充滿了。他還穿著袖口磨損的外衣,頭上多了一頂棒球帽,帽簷狠狠壓下。他用渾厚的男低音說:“Joy,對不起!”

2

山林中的安第斯大宅,在深夜裏尤顯陰森空曠。

大宅漆黑一片,唯有安第斯先生的書房亮著燈。用人們都已早早入睡,即便在夢中依稀聽見電梯升降的細微聲音,也隻猜測是遲歸的女主人。安第斯夫人脾氣古怪,用人們平日是不得不見,此刻夜深人靜,更不會主動送上門去。完全沒人想到,女主人再也回不來了。那深夜悄然而至的,是已經“遇害”的安第斯先生。今晚大宅的電話線和有線電視都被暫時切斷,Wi-Fi關閉,無線電話信號也被幹擾。家中十幾個用人及管家都和外界暫時失去了聯係。大宅深藏山林之中,用人們不會散步到可以收看新聞的地方。這是安第斯先生的命令。今晚的動蕩也是他的家事,需由他自己解決。用人裏必有敵人心腹,不能讓他們事先得到消息。

安第斯擰亮書桌上的台燈。跟公司辦公室裏的類似,那也是很小的一盞,螢火蟲般的一點光。他知道,這些小燈是在期待他的滅亡。可他偏巧不會立刻滅亡。越是黑暗就越能讓他積蓄生存的力量。80多年的風雨,豈是幾個小毛孩子所能領會的?

他緩緩移動輪椅,駛向書房牆壁。一周的工夫,這房間變得空空如也,東西都被搬走,隻剩一張光禿禿的巨大寫字台。但這房間裏最珍貴的東西,應該還在。安第斯輕輕撫摸書房牆壁,緊接著一陣嚶嚶細聲,牆壁上突然開啟一扇小窗。這次卻並非是保險櫃,隻是一隻黑色靈位,寂然豎立在小窗之內。靈牌之前有一朵絲絨玫瑰,靈牌上從上到下漆著四個金色小字:愛妻之位。

這黑色木牌上的人才是他的妻子,盡管他們從未完婚。他已和這木牌相伴多年,心中從未再容納任何人。63年前,他用八根金條換來兩張船票,在碼頭等到開船的最後一刻。他沒有再見到她,她食言了。這輩子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前一夜,在海格路那一間他們常去的小酒吧門外,她曾說過:明早一定不會遲到。她用她最通常也是最可愛的聲音向他保證,然後告別,麵帶微笑。那微笑對他曾富有月亮般神奇的力量。他目送她跳上電車,他真的不該讓她走的,應該整夜留在酒吧裏,或者坐在外灘的石階上。原本已經是夏天了。她的破舊行李又有什麼重要?他現在什麼都有了,能買下整條海格路——如果那條路還在的話。可那又有什麼用?已無人跟他分享了。老安第斯淚如雨下。

多少年了,每當想起那一晚的最後別離,他的心髒依然會撕裂般地疼。老安第斯緩緩抬手,撫摸黑色牌位。那木片被他撫摸了多年,在昏暗中反射出幽幽之光。老安第斯再度開口,聲音沙啞顫抖。唯有此時,他才展現常人的柔軟和脆弱:

“謝謝你,我親愛的。這次一定是你在冥冥中幫了我。其實,我死了可能也挺好,也許死了,就能再見到你。我隻是擔心,過了這麼多年,你已經,不再等我了。”老安第斯微微哽咽,緩緩抬手抹去淚水,“對不起……我應該早些去那個世界找你的。請你不要怪我。哦,還有,不要怪我今晚說過的話。我是逼不得已的!你知道,我的心裏隻有你。我一分鍾也沒有喜歡過別的人!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會把財產留給她的孩子!一分錢也不會的!你放心!”

老安第斯胸中隱隱一絲針刺之痛,很輕很細卻格外清晰。起搏器已被關閉,為了防止別人再打壞心思,他並不打算再度開啟它。所以他不宜過於激動。他閉目養了會兒神,再睜開眼來,苦笑著說:“親愛的,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會做讓你失望的事情,不然的話,死了怎麼去見你……”

老安第斯的雙目再度模糊,他用最溫柔的目光注視那靈牌,那是在他眼中極少見到的目光,唯有在這黯然的房間裏才會出現。他用越發蒼老和沙啞的聲音,輕聲道:“求求你,親愛的。到時候,讓我再見到你。”

3

“我知道其實我沒臉再來見你。”Kevin站在房間中央,雙臂垂著,低頭緩緩地說著。其實他也說不清為何一定要費盡周折再見到Joy,他本該遠走高飛的,舊金山已無他的容身之地。但是,他在快餐店裏收看了安第斯記者會的電視直播,隻看到一半就再也坐不住,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她還活著,我得見到她!

費爾蒙酒店地處繁華街區,又被狗仔隊層層包圍。他乘坐著出租車尾隨了一路。他早知駱駝等人都在小玉身邊。駱駝是老安第斯雇的私人偵探,為何要幫他見到Joy?但憑借對駱駝的直覺,他有三成的把握——駱駝鬼怪精靈,對誰都未必死心塌地;以駱駝的性格,就算是為了看個熱鬧,至少也會等到Kevin和Joy談完再報警。但是,到底該談些什麼?Kevin從來不做目標不明的事情。唯有這一次令他自己都難以理解。製造諸多借口,隻為了再見一麵?

Kevin低垂了目光:“其實,不管怎樣解釋,都會令我顯得更加無恥。”

小玉木然地站在Kevin對麵,麵無表情。兩人都不坐,隻有駱駝斜躺在床邊的小沙發裏,饒有興致地欣賞兩人的對話。小玉並無敵意,隻是備感難堪。她記得懸崖上Kevin的呼喊,那呼喊毫無疑問是發自肺腑的。Kevin隻不過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布蘭克是他的老板。但他對小玉的確過分體貼的。因此小玉並不恨他。隻是經曆此般周折,突然又相互麵對,讓她無所適從。不知駱駝為何會突然把Kevin帶進房間裏?以今晚的場麵推斷,駱駝該把他扭送進警察局才是。

Kevin見小玉無語,表情越發尷尬,不知如何繼續往下說。倒是駱駝在一旁插嘴道:“你大晚上的非要上來,就是為了衝著她光張嘴不說話?你到底幹嗎來的?有什麼要說的快說啊?說完了,我還等著睡覺呢!”

Kevin被駱駝所鼓舞,硬著頭皮開口:“雖然,我知道我很無恥,可我……我現在,卻更加無恥地來請求你,幫我一個忙……”

駱駝立刻大聲冷笑道:“哈哈!這可真夠無恥的!”

小玉也不禁詫異道:“幫什麼忙?”

“求你讓我把一些事情講清楚了。我並不奢求你的原諒,我隻想有個機會,當麵告訴你一些事。然後,就算去坐牢,我也會更安心一些!”Kevin說得很艱難。駱駝卻在一邊仰頭笑道:“哈哈!可真會說話!明明又要花言巧語,還求你幫忙什麼的!”

小玉不等駱駝說完,搶著說:“先坐下吧,慢慢說。”說罷自己後退一步,坐在床頭,挺直脊背,雙手放在膝頭,表情認真嚴肅,全神貫注地看著Kevin。她並不準備全部相信他所說的,但她做好認真聽他說的準備。這是對他的尊重,看在他一路關照的分兒上。她猜那並非全是為了欺騙。

Kevin低聲謝過,緩緩坐進另一張小沙發,同樣正襟危坐著,表情比小玉更嚴肅。他沉吟了片刻,開口說:“曾經跟你說過的。從記事開始,我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嬤嬤一直是我唯一的親人。以前我們生活非常艱苦。我們是非法移民,嬤嬤在外麵偷偷打零工,後來去安第斯公司做清潔工,同時再做幾份工,沒日沒夜,收入卻僅夠糊口,隻能租住簡陋的地下室,沒有任何保險,生病也不能去醫院。我隻能去貧民窟裏的公立學校上學,因為那裏無須提供任何身份證明。後來,嬤嬤離開了安第斯公司,帶著我搬到安第斯的一個工程師家裏做保姆。從此,我們終於住到了地麵上,盡管我們的房間比壁櫃大不了多少。但我們能吃飽肚子,嬤嬤也不必再去外麵兼職。那工程師每到聖誕節還會送我小禮物。我小時候,嬤嬤常對我說,我們多虧了這位工程師才能活下來。所以我們一定要感激他,要報答他。嬤嬤還曾經讓我叫他爸爸,可我實在叫不出口,嬤嬤就讓我叫他叔叔。所以,我叫他……”Kevin稍稍遲疑,“我叫他布蘭克叔叔,叫了20年。”

盡管早有準備,小玉還是備感意外:“你嬤嬤……難道就是……桔恩小姐?”那壇子般的圓實身子和一頭紅發下圓胖堆笑的臉突然在小玉腦海閃現。Kevin竟然承載著她的基因?

Kevin點頭:“是,她喜歡別人叫她小姐。可她眼看就80歲了。每天強打著精神給布蘭克賣命,其實就是為了讓布蘭克對我更好一點。”

Kevin微微語塞。小玉心中感慨:桔恩小姐天生一副喜興樣子,沒想到竟也含辛茹苦。

駱駝插話道:“嘖嘖!原來是個偽富二代!為幹爹賣力呢!嘿嘿!”

Kevin卻立刻搖頭:“不!我不是為了他!我早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狡猾凶狠,不相信這世界上的任何人,我隻是他的工具!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我嬤嬤!她一直把布蘭克當成恩人,在她心中,布蘭克的話就是聖旨!布蘭克建議我學電子,我就絕不能去學化工;布蘭克建議我去安第斯公司工作,我就絕不能再找別的工作。她決不容許我絲毫違背布蘭克的意思,即便是布蘭克讓我去做spy(奸細),她也堅信那是信任我,鍛煉我,為了我好!我不想讓嬤嬤失望和難過,安第斯公司也的確是個很好的平台,所以我一直為布蘭克效忠。但他居然命令我去借你的手毒死安第斯先生!我不能告訴嬤嬤,因為她決不會相信布蘭克會要殺人。而且,她說不定會去問布蘭克,那樣布蘭克一定饒不了我!可我不想替布蘭克去坐牢!”

駱駝插嘴道:“所以你就帶著她一起逃跑了?等於還能帶著個證人?”

“不!”Kevin再度搖頭,“這也是布蘭克的計劃。不然的話,我們怎能輕易就逃出那座高科技的大廈?布蘭克並不想讓警察找到Joy,失蹤是最好的結果。”

駱駝拍手道:“嘿嘿!我就說嘛!那麼高科技的大廈呢!早知道就讓你們自己跑,反正也能跑掉,還讓我開著車瞎折騰!”

小玉心中一震,她原本是應該被滅口的。這個身高七尺的健壯男人,頭腦敏捷身手不凡,他曾有太多機會動手的,可他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打算。這一點小玉很確定。小玉柔聲問道:“你跟嬤嬤聯係過嗎?”

Kevin低頭沉默了片刻,小聲說:“我匆匆打了個電話,聽了聽她的聲音。然後……”Kevin一時語塞,竟微微哽咽。他深吸一口氣,抬頭注視小玉,雙目已充滿淚意,“Joy!現在布蘭克落網了!我想我也不會有好下場的。嬤嬤為我吃過那麼多的苦,我這一生,是無法報答了……”

Kevin再次哽咽,這回淚水是止不住了。他從小學習偽裝和冷血,並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能如此感情用事。在剛才初提嬤嬤之時,他或許還隻是找個繼續話題的借口,但此刻卻真的痛徹心扉。他虧欠嬤嬤太多,卻已沒機會償還:“所以,Joy,我知道,我是絕對沒有任何資格請求你的幫助的。但是,我……我找不到其他人!嬤嬤馬上就要80歲了!我懇求你能不能幫我照顧她,以你現在的身家,這應該是輕而易舉的!Joy,不,露小姐,對不起!我真的不該向你提這樣的要求!可我怕等我從監獄裏出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嘁!想得還挺美的!”駱駝一聲怪笑,一臉不屑。Kevin憤憤地瞪了駱駝一眼。小玉知道Kevin會錯了意。他大概沒看過午夜新聞。駱駝卻又嬉皮笑臉道:“我是說,原來這才是他需要幫的忙兒!繞這麼大個圈兒!就說這小子會花言巧語吧?Joy,不,露小姐,不!安第斯小姐!嘿嘿,是不是又心軟了?”

駱駝一語中的,小玉眼睜睜看著Kevin的淚水滾落。七尺男兒,身強體壯,竟無助得像個孩子,低聲下氣地懇求。她願意答應他,真心實意的,但她不知能否做得到。午夜新聞的畫麵曆曆在目,老安第斯既能籌劃如此嚴密的自救計劃,出言必定深思熟慮。一粒棋子!小玉莫名地升起一個念頭:莫非她其實並非真的繼承人?她終歸還隻是一粒棋子。

Kevin見小玉麵露難色,目光黯淡下來,低頭道:“沒關係。你不答應,我也完全理解。”

突然間,門鈴“叮咚”一聲脆響。三人同時愕然抬頭。駱駝自言自語道:“是誰?這大半夜的?”

“謝安娜!”小玉脫口而出,“剛才她在電話裏說她會過來!”

Kevin吃了一驚,駱駝也臉色發白:“媽呀!老板要是見到這位,那肯定得炒了我呀!Joy,不!安第斯小姐!”駱駝雙手作揖,“求求您,能不能讓他先在您屋裏躲一躲?”

小玉迅速掃視臥房,抬手指向衣櫃:“到那裏麵去!”

4

“露小姐,我非常遺憾。”

謝安娜雙手交叉,表情嚴肅地站在客廳裏。她雖然口中說著遺憾,臉上卻並無歉意。表情也很冷漠,與一個多小時前判若兩人。連她身後的駱駝也小心翼翼起來,不苟言笑,靠牆默立著一動不動。小玉雖然早料到此事必有蹊蹺,卻仍然倍感意外,默然站在謝安娜對麵,靜靜等待下文。

“非常抱歉,一直把您蒙在鼓裏。”謝安娜突然改用“您”,顯然是在拉遠距離:“但我想,您有權知道事實真相。”

小玉不禁感覺厭倦:今晚還有多少事實真相?短短幾天,她已聽到太多並非真相的真相。事實早就變成一隻萎縮幹結的苞米,層層剝開,藏在下麵的永遠是另一層皮。而她早已麻木了,對所謂的“事實”喪失了興趣。

謝安娜繼續說道:“其實,您並非安第斯先生的外孫女。就像您剛才跟我說的,您的記憶裏,完全沒有任何有關自己身世的記憶。這就對了,因為您的外祖父根本就不是安第斯先生。他還健在,正和他的太太在東北的老家生活。您的外婆也從未在上海生活過,更不認識安第斯先生。”

果然不出所料。小玉不置可否,不知如何應答,心中隻覺疲憊不堪。依然弄不清此中緣由,她卻突然連弄清的欲望都沒了。謝安娜看小玉默然不語,以為她備感失望,繼續解釋道:“我們選中了您,是因為您很想得到一部Anphone,而且,您的身世和安第斯先生真正的後代有相似之處。”

小玉啞然而笑,這才合情合理。安第斯先生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後代冒險。看來,還有個和她經曆相似的東北女孩,眼看就要成為億萬富翁了!

謝安娜繼續說:“安第斯先生非常感激你的幫助……”

小玉聳聳肩,開口想要盡快結束這場無聊的談話。謝安娜卻搶著繼續說下去:“露小姐,你聽我說完。為了感謝你的幫助,安第斯先生決定付給您250萬美金的答謝費。不過呢,這筆錢不能立刻都給您。我們將安排一個托管賬戶,第一年每個月向您支付1000美金,第二年每月2000,第三年每月3000,如此遞加,直到第20年付清。”

小玉雖然不能馬上算清細節,卻大概明白意思:反正不能一筆付清,20年為期,支付金額逐年遞增,因為她泄密反悔的風險逐年降低。不記得聽誰說過,猶太人是非常精明的。小玉既不覺得開心,也不覺得受到了侮辱。美國人把什麼都看成交易,這是中國人也在努力學習的。250萬美金,貌似公平合理。隻是交易之前從未有人詢問過她是否同意。

謝安娜繼續說:“露小姐,你大可相信安第斯先生的誠意,當然我們也相信您不會在未來追索您作為繼承人的權益。我隻是需要提醒您,雖然安第斯先生曾經當眾承認你是繼承人,但也能隨時推翻這一點。方法其實很簡單,做個親子鑒定就好。當然我很信任您的為人,所以我相信未來不會有麻煩,現在也就不必費事做鑒定了,免得大家都難堪。”

小玉心中一堵,這次真的感覺受到了侮辱。她抬頭正視著謝安娜說:“既然安第斯先生開口了,那我也有我的條件。我不需要250萬美元,我隻要150萬美元,但必須明天就給我。現金或銀行支票都可以。我相信安第斯先生的誠意,也請你們相信我的誠信!”

謝安娜麵露意外之色,沉思片刻說:“我需要征得安第斯先生的同意,你等我消息。”說罷轉身,向駱駝招手,“你跟我來。”

駱駝連忙小跑著跟上,兩人走出套房。小玉緊跟著反鎖了房門,走進臥室,Kevin已然站在臥室中央。小玉把臥室門也反鎖了,低聲說:“我已經猜到了。”

Kevin卻滿臉疑色:“安第斯直接跟你提過嗎?”

小玉搖頭:“沒有。不過,剛才在午夜新聞裏,他跟記者說,我不會留在美國接管他的事業,也不打算繼承他的財產。我本來還在納悶兒呢。”

Kevin皺眉沉思道:“不,你不了解安第斯,他也非常的狡猾!也許,你就是他的外孫女,隻不過,他隻是要利用你除掉布蘭克,而並不想把財產留給你!我了解他,他是做得出這種事的。”

小玉黯然一笑:“隨他吧,我無所謂。100萬,夠你祖母用的嗎?”Kevin一愣,隨即醒悟,一把抱住小玉雙肩,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小玉輕輕掙脫出來,低頭說:“我要留50萬。”

她要留50萬美金。從今以後,不論什麼牌子的手機,隻要可賦喜歡,就能買給他。Kevin卻再次抓住小玉肩膀,輕聲道:“Joy!既然該是你的,為什麼不要?”

小玉仰頭看著Kevin:“他不願意給我,我怎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