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提起秦玲，蘇春芒覺得，比起何小嵐，她目前更應該用玄學來解決的難題，應該是秦玲。
圈子不大，秦玲應該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知道她印尼之旅撲了個空，所以再談起明年的采購計劃時，態度比之前更加強硬，一點步都不肯讓。
公司很快籠罩進一種來年無望的愁雲密布中，氣氛慘淡到蘇春芒根本張不開嘴去提花巨資去東南亞度假的事。
仿佛提了，她就是成了明知道馬上亡國了、還要大肆操辦自己壽宴的敗家慈禧太後似的，罪不容誅。
事情就卡在了這裏。
對內她不好意思宣布，對外她更沒辦法張嘴拒絕。
時間一縷煙就滑到了出發前的最後一周。
眼看著生意進項依然沒什麼明顯進展，支出卻因為和仁恒的合作而不得不按部就班推進，公司裏對蘇春芒質疑的聲音越發甚囂塵上起來。
質疑她開拓業務能力者有之，質疑她投資過於激進者亦有之。
而這中間最刺耳的一道聲音，則是認為她和裘煜因為一趟東南亞之旅“舊情複燃”了，以至於為了愛情，失了理智，要拿整個公司去包裝自己，試圖討好老裘總，想嫁入裘家當老板娘了。
蘇春芒自然是對這些有的沒的，毫不在意。
隨便他們怎麼小話，都是他們的言論自由。隻要人不跑就成。
年底了，招人不容易。
雖然來年不一定會更好，但當下的事情還是要做好。不僅公司缺人，工廠更缺人。
隻要他們不人心浮動之下、抱團辭職，她就覺得是好事。
為此，她特意交代陳棟，一定要做好員工情緒的安撫工作。
可是何小嵐就沒那麼沉得住氣了。
她一周之內，就和三個偷偷摸摸在茶水間閑言碎語的人吵了嘴。
本來她就是走所謂蘇春芒的關係進來的，現在又這麼殺瘋了一樣維護蘇春芒，於是更加被大家認為是蘇春芒的狗腿了，同事關係漸漸有些劍拔弩張，所有人見了何小嵐就繞道走，擺明了是要孤立她。
不光如此，還有人告狀告到人事主管那裏，說何小嵐不管是學曆還是英語水平都達不到前台該有的水準，一個老外客戶來電都不一定接的明白，這不是任人唯親是什麼？
人事主管將這些話如實轉告了蘇春芒，問她該怎麼辦。
蘇春芒能怎麼辦？
如果是之前，她巴不得來一些關於何小嵐的投訴，好方便她找個借口請她離開。
可何小嵐之前又是表忠心，又是主動降薪的，這次被投訴又是因為幫自己出頭，她忽然覺得有點張不開這個口了。
她當然也理解人事顧忌著她和何小嵐的私人關係不好處理，便亮出自己的真實態度：“不如，把她調到南通去？她之前表示過，她可以的。”
“真的假的？”人事表示驚到了，“她一個小姑娘，發配到南通鄉下，能行嗎？雖然她以前的確是在工廠做過，但那都是已經成氣候的大廠，和咱們這種正在組建期、到處兵荒馬亂的環境，是不一樣的。而且廠裏還都是大老爺們，生活條件還差，萬一出點事可怎麼辦？”
“所以才讓你去談談啊。”蘇春芒不動聲色看著她，“把條件和她擺清楚，去不去看她自己的意思就好。”
“……”人事終於頓悟。
合著老板這是以退為進呢。
字字不提辭退的話，但句句都是極限二選一。不是不給你機會，就看你選不選。
如果你不選，那就隻有辭職一條路，怪不得旁人。
還得是人家當老板的，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不得不服。
“行，我這就去辦。”人事頓覺渾身一身輕，轉身出門就去找何小嵐。
誰曾想她剛一開口，何小嵐就一口答應了下來：“沒問題啊，我可以去南通的。是下周就走，還是元旦後走？”
她太過爽快，反而把人事給整不會了：“你真不要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何小嵐笑盈盈仰著燦爛的笑臉，看起來一點怨懟的心思都沒有，“我本來也覺得自己不太能勝任這裏。我跟大家的差距太大了。不瞞你說，但凡看到個境外號碼來電，我都緊張到出汗。當初大家能讓我進來，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回到工廠去做，我心裏踏實。”
人事無言以對，隻好咽下所有事前準備好的安慰的話，轉頭向蘇春芒彙報。
蘇春芒也有點意外。她怎麼都沒想到，一向削尖了腦門想進入辦公室當白領的何小嵐，居然出其不意大變活人。
莫非她之前說的話，不全是場麵話？
“讓她去嗎，蘇總？”人事有點擔憂問。
“我再找她談談吧。”蘇春芒想了下說，“談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