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月夜(3 / 3)

解憂心裏半是感激,一半則是驚訝:“官人此番出征不帶黑衣軍?”

趙匡胤笑笑:“黑衣軍擅長偵察傳訊,如今有翟家願意為我收集戰報,又何勞黑衣軍。更何況,打仗從來不是帶的人越多越好的。”

解憂玩笑道:“官人方才不是說翟清渠動機難測麼?如今怎麼連戰報這等重要的事情都肯相信他?”

趙匡胤的眸色漆黑如不見五指的深夜,探尋不到底:“我疑他的是另一件事,而我相信無論他是不是我疑心的那個人,在戰事勝敗存亡上,他都不會騙我。”

夜深沉,春風在人的心頭搖曳,纏繞住了燭燈下兩個人綿長的情意,這一夜,任誰也難眠了。

這一夜的相談直至夜深仍未停歇,與以往不同,趙匡胤此次出征有太多的擔憂,太多的放心不下,這使得即便是像他這般惜言的人也不厭其煩,叮囑解憂。不過,這也許隻是一個借口,室內隱隱騷動的燭光,暗香盈袖的春風,方才熱吻的溫度仍殘留在唇邊,無一不在撩撥兩人的心緒。趙匡胤有時候會停下來,怔怔地看著解憂白皙淨透的肌膚,像極了水潤飽滿的蜜桃,讓人忍不住想捧在手裏,含在嘴裏,慢慢允吸那清甜的滋味……但他最終還是移開了視線,一本正經地交代著傳令聯絡的方法,商議著接下來要如何繼續查永樂樓的案子,一直到解憂再也支不起越來越重的腦袋,轟地一下趴在了桌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解憂這一覺睡得無比踏實,連一個夢都沒有做。再醒來時,她已經睡到在了床榻上,屋外早已日上三竿,暖洋洋的春日曬在百花戲蝶的被褥,蕩起一陣不真實的迷蒙。饒舌的芳兒滿臉喜色推門進來,一麵幫她梳頭一麵笑滋滋地道:“將軍一早便去軍營了,特意囑咐,讓娘子多休息些,這心疼人的勁,真是讓人羨慕。看還有誰敢胡言說娘子失了寵?”

便隻是這趙宅之內,不過妻妾三四人,素日的爭風吃醋也是不弱,隻是解憂心在不此,除了賀氏,旁的兩個妾室平日少有往來。但今日倒有了一分在意,打聽道:“她們怎麼說我失寵的?”

“前些日子,娘子一心埋頭學那經濟之術,將軍也有時日過來,那些心懷不軌的人自然無事生非,胡言亂語了。不過我就知道,將軍心裏最在意的人就是娘子。”芳兒得意洋洋地說到,眉目都要飛揚起來了。

“你一個小丫頭除了跟著別人嚼舌,還能知道什麼。”解憂笑罵道,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一把木梳,紮在手心裏,一陣****。像她這樣看慣情場離合地人,竟也會因為別人議論自己與趙匡胤而微微偷喜麼?

“我可不是小丫頭,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且略等一會。”芳兒似乎很不滿解憂對她的評價,嘟著嘴,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解憂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芳兒又轉了回來。這次,她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解憂皺了皺眉。她是個膾不厭精的人,對早膳尤其講究,從來隻吃清粥小點,這麼一大碗粗糙的麵條離她的早膳標準也相差太大了。

芳兒眨了眨眼睛,笑得狡黠,“這是將軍一早起來親手給娘子煮的麵條。”她特意咬重了親手二字,也意料之中地收獲了解憂驚訝的表情。接著,故意做出趙匡胤一本正經的模樣,學道,“將軍說,娘子下個月的壽辰,我怕是還在前線。這幾日,又要整頓兵馬,怕是在家吃飯都顧不上了。戰事期間,也隻好一切從簡,這碗壽麵先放在鍋裏溫著,等娘子起身了,你再端給她,也算圖個意頭。咳咳。”

“他……還會煮麵?”解憂看著那一碗被湯水泡得漲漲的麵條,上麵搭著幾根長短不一的蔥條,顯然不是出自這屋裏任何一個人的手藝。但這份心意實在讓她驚喜得鼻子發酸。

芳兒趁機在一旁煽情道:“我來趙府也七八年了,哪裏見將軍進過廚房呀,這一大早的,天都沒亮,又是和麵又是熬湯的,忙了快一個時辰才走,不過我看將軍這手藝,也就是行軍夥食的標準,娘子要不閉上眼,嚐兩條意思一下。”

解憂橫橫地掃了芳兒一眼,在桌邊坐下,不緊不慢地開始吃那一碗麵條,優雅淡然的神情,讓人覺得這似乎就是她平日吃慣的餐食。這粗劣的手藝,隻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才吃過。那時候家裏很窮,母親每年會在生辰的時候為自己煮一碗麵,那幾乎就要耗盡全家人一日的口糧,後來到了永樂樓,吃用無一不講究,而講究的背後,是一場場****冰冷的交易。她忍了忍刺痛的淚意,問道:“將軍今日回府麼?”

芳兒剛從對解憂食量的錯誤預期中回神,連忙答道:“回的。不過今日午後便是張府婚宴,將軍說若是娘子乏了,他便自己去赴宴。”

解憂心一驚,便停下了筷子,接過絲帕輕輕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悠然啟唇:“這等大喜的熱鬧,將軍若是獨身赴宴,豈不要被人笑話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