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一之二(1 / 3)

召,地名,召公奭之采音菜邑也。《釋文》曰:「召康公也。」《燕世家》雲:「與周同姓。」皇甫謐雲:「文王庶子,按《左傳》富辰言,文之昭十六國,無燕也。」舊説扶風雍縣南有召亭,即其地。今雍縣析為岐山、天興二縣,未知召亭的在何縣。愚按:今陜西省鞏昌路鳳翔府有岐山縣,天興縣未詳。餘已見《周南》篇[38]。

維鵲有巢,維鳩居葉姬禦反之。之子於歸,百兩如字,又音亮禦五嫁反,葉魚據反之。

興也。鵲、鳩,皆鳥名。鵲善為巢,其巢最為完固。鄭氏曰:「冬至架之,春乃成。」鳩性拙不能為巢,或有居鵲之成巢者。歐陽子曰:「鳩,拙鳥也,不能作巢,多在屋瓦間,或於樹上架構樹枝,初不成巢便以生子,往往墜雛。鵲作巢甚堅,既生雛飛去,容有鳩來處彼空巢。」張子曰:「鵲巢鳩居,未必有此事,止取二物為喻。」之子,指夫人也。兩,一車也,一車兩輪,故謂之兩。禦,迎也。諸侯之子嫁於諸侯,送禦皆百兩也。○南國諸侯被文王之化,能正心修身以齊其家,其女子亦被後妃之化,而有專靜純一之德。故嫁於諸侯,而其家人美之曰:維鵲有巢,則鳩來居之,是以之子於歸,而百兩迎之也。此詩之意,猶《周南》之有《關雎》也。問:「《關雎》言『窈窕淑女』,則是明言後妃之德。《鵲巢》三章皆不言夫人之德,如何?」曰:「鳩之性靜專無比,可借以見夫人之德也。」楊氏曰:「《鵲巢》言夫人之德,猶《關雎》之言後妃也。蓋自天子至於諸侯、大夫,刑於家邦,無二道也。」張南軒曰:「惟其能專靜而端然享之,是乃夫人之德。有所作為,則非婦道矣。」輔氏曰:「專靜純一,婦人之庸德也。後妃惟有幽閒貞靜之德,故既得之也,則琴瑟鍾鼓以樂之;夫人唯有專靜純一之德,故其來歸也,則百兩之車以迎之。此詩之意,如《周南》之有《關雎》者,説得最好。便見周公當時集此二《南》詩意,蓋欲人知夫治國平天下之道,自修身齊家始也。然楊氏亦嘗發此義曰:『《鵲巢》言夫人之德,猶《關雎》之言後妃也。蓋自天子至於諸侯大夫,刑於家邦,無二道也。』」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於歸,百兩將之。

興也。方,有之也。將,送之也。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於歸,百兩成之。

興也。盈,滿也。謂衆媵孕姪迭,又音秩娣之多。《釋文》曰:「國君夫人有左右媵。兄女曰姪。娣,女弟也。」《公羊傳》:「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往媵之,以姪娣從。諸侯一聘九女。」成,成其禮也。

《鵲巢》三章,章四句。謝疊山曰:「一章曰居,鳩居鵲巢,夫人始歸其夫家也。二章曰方,方,正也,鳩能正鵲之成巢,夫人能正其家也。三章曰盈,鳩生子盈滿其巢,夫人子孫衆多而盈其室家也。一節深一節,自有次序。」

《序》:「夫人之德也。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鳩,乃可以配焉。」

文王之時,《關雎》之化行於閨門之內,而諸侯蒙化以成德者,其道亦始於家人,故其夫人之德如是,而詩人美之也。不言所美之人者,世遠而不可知也。後皆放此。

於以采蘩?於沼於沚。於以用之?公侯之事葉上止反。

賦也。於,於也。蘩,白蒿也。《本草》曰:「蓬蒿也,似青蒿而葉粗,上有白毛。從初生至枯,白於衆蒿,頗似細艾,三月採。《爾雅》所謂皤蒿也,秋香美,可生食,又可蒸為葅。」沼,池也。沚,渚也。孔氏曰:「蒿非水菜,謂於沼沚之旁采之。」事,祭事也。劉執中曰:「尊祭祀,故直謂之事,《春秋》『有事於太廟』是也。」○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夫人能盡誠敬以奉祭祀,而其家人敘其事而美之也。問:「采蘋蘩,采枲耳,後妃夫人恐未必親為之。」曰:「詩人且是如此説。」或曰:蘩所以生蠶,蓋古者後夫人有親蠶之禮。此詩亦猶《周南》之有《葛覃》也[39]。問:「《采蘩》隻作祭祀説,自是曉然,若作蠶事,雖與《葛覃》同類,而恐實非也。《葛覃》是女功,《采蘩》是婦職,以為同類,亦無不可,何必以為蠶事而後同耶?」曰:「此説亦姑存之而已。」

於以采蘩?於澗之中。於以用之?公侯之宮。

賦也。山夾水曰澗。宮,廟也。或曰:即《記》所謂「公桑蠶室」也。《記·祭義》曰:「天子諸侯必有公桑蠶室,築宮仞有三尺,卜三宮夫人、世婦之吉者,使入蠶於蠶室,桑於公桑。」

被皮寄反之僮僮音同,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輔氏曰:「還,音旋,釋文見《泉水》。」

賦也。被,首飾也,編偏上聲,又如字髮為之。孔氏曰:「《少牢》雲『主婦被裼』,此《周禮》所謂次也。次第髮長短為之,所謂髲髢也。」又曰:「剔刑人、賤者髮,以被婦人之紒計為飾,因名髲鬄。被裼、髲髢、髲鬄,並音被弟。」嚴氏曰:「王後六服,褖衣為進朝於王之服,首則服次。諸侯夫人於其國,衣服與王後同,夫人祭祀不應服次。曹氏謂此在商時,與《周禮》異。」僮僮,竦敬也。劉執中曰:「步雖移而被不動之貌。」夙,早也。公,公所也。謂宗廟之中,非私室也。謝疊山曰:「齋廬之類。」祁祁,舒遲貌,去事有儀也。《祭義》曰:「及祭之後,陶陶遙遂遂,如將復阜入然。」鄭氏曰:「祭畢,思念既深,如覩親將復入也。陶陶遂遂,相隨行之貌。」不欲遽去,愛敬之無已也。或曰:公即所謂「公桑」也。輔氏曰:「此章又極言以形容其誠敬之有終始也,熟玩之,如畫出箇賢婦人來,其意態精神皆可見。采蘩以供祭,是未齊以前事也;『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是正當祭時事也;『被之祁祁,薄言還歸』,是既祭畢時事也。夫鋭始而怠終者,常人之情也,事有始終,敬無間斷,此夫人之所以為賢也。」

《采蘩》三章,章四句。陳君舉曰:「《采蘩》其《家人》之『六二』乎?『無攸遂,在中饋』,言婦人無遂事,惟飲食薦享而已。采蘩於沼澗,而用之於祭祀,其未事,則夙夜以寘吾力;其既事,則舒遲以言歸而已。」彭氏曰:「呂氏雲:『一章、二章言其事也,三章言其容也。』」

《序》:「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

喓喓於遙反草蟲,趯趯託歷反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敕中反。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戶江反,葉乎攻反。

賦也。喓喓,聲也。草蟲,蝗屬,奇音,青色。趯趯,躍貌。阜螽,蠜音樊也。孔氏曰:「《釋蟲》雲:『草蟲,負蠜。』郭璞雲:『常羊也。』陸璣雲:『大小長短如蝗也。』」嚴氏曰:「阜螽也,蠜也,即螽斯也。」陸農師曰:「草蟲鳴,阜螽躍而從之,故負螽曰蠜,草蟲謂之負蠜。」忡忡,猶衝衝也。謝疊山曰:「心不寧也。」止,語辭。覯,遇。降,下也。謝疊山曰:「猶今人雲放下心也。」○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大夫行役在外,其妻獨居,感時物之變,而思其君子如此。李迂仲曰:「《出車》亦是行役之詩,故五章述其妻憂思亦如此。」亦若《周南》之《卷耳》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張劣反。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音悅。

賦也。登山蓋託以望君子。蕨,鱉也,初生無葉時可食。《釋文》曰:「周秦曰蕨,齊魯曰鱉,初生似鱉腳,故名。」亦感時物之變也。黃實夫曰:「隨其所感,動其所思,時物之變屢至[40],大夫之役未還,憂念之情其可已乎?」惙,憂貌。輔氏曰:「草蟲之鳴,阜螽之躍,蕨薇之生,皆時物之變也。南國諸侯大夫行役於外,而其妻在家感時物之變如此,而思念其君子,且曰:使我得見君子,則其心乃自降下矣。此可見其情性之正,是皆文王風化之所及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賦也。薇,似蕨而差汪氏曰:「初邁反,較也。」大,有芒而味苦,山間人食之,謂之迷蕨。輔氏曰:「蕨、薇,皆是山之所有。登山采薇,亦皆託言也。凡詩中所言采掇之事,多是託言。」胡氏曰:「疑即《莊子》所謂『迷陽』者。」胡明仲雲:「荊楚之間,有草叢生修條,四時發穎,春夏之交,花亦繁麗,條之腴者,大如巨擘,剝而食之,甘美,野人呼為迷陽。疑《莊子》所謂『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即此蕨也。」陸璣曰:「薇亦山菜,莖葉皆似小豆,蔓生,其味亦似小豆。今官園種之,以供宗廟祭祀。」項氏曰:「薇,今之野豌豆,蜀人謂之巢菜。」豌,音剜。夷,平也。

《草蟲》三章,章七句。謝疊山曰:「惙惙,憂之深不止於忡忡矣。傷則惻然而痛,悲則無聲之哀,不止於惙惙矣。此未見之憂,一節緊一節也。降則心稍放下,悅則喜動於中,夷則心氣和平,此既見之喜,一節深一節也。此詩每有三節,蟲鳴、螽躍、采蕨、采薇之時,是一般意思;忡忡、惙惙之時,是一般意思;則降、則悅[41]、則夷之時,是一般意思。」

《序》:「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

此恐亦是夫人之詩,而未見以禮自防之意。

於以采蘋?南澗之濱。於以采藻?於彼行潦音老。

賦也。蘋,水上浮萍也。江東人謂之[img alt=\"\" src=\"..\/Images\/image116-1.jpg\" \/]。嚴氏曰:「《本草》水萍有三種:大者曰蘋,葉圓,闊寸許,季春始生,可糝蒸為茹;中者曰荇菜;小者水上浮萍[42]。毛氏以蘋為大萍,是也。郭璞以蘋為水上浮萍[43],是以小萍為大萍,誤矣。蘋可茹,而薸不可茹[44],豈有不可茹之薸[45],而乃用以供祭祀乎?」濱,厓也。藻,聚藻也,生水底,莖如釵股,葉如蓬蒿。陸璣曰:「藻生水底,有二種:一葉似雞蘇,莖大如筯,長四五尺;一莖如釵股,葉似蓬蒿,謂之聚藻。二者皆可食,熟煮,挼去腥氣,米麵糝蒸為茹,佳美,飢荒可充食。」行潦,流潦也。○南國被文王之化,大夫妻能奉祭祀,而其家人敘其事以美之也。王介甫曰:「采蘋,必於南澗;采藻,必於行潦。言其所薦有常物,所采有常處也。」輔氏曰:「此詩與《采蘩》正相類,但《采蘩》是美諸侯夫人,此詩是美大夫妻,以言奠於宗室而知之也。」

於以盛音成之?維筐及筥居呂反。於以湘之?維錡宜綺反及釜符甫反。

賦也。方曰筐,圓曰筥。曹氏曰:「皆竹器。」湘,烹也。蓋粗熟而淹以為葅也。輔氏曰:「知粗熟而淹以為葅者,祭祀之禮,主婦主薦豆,而實以葅醢故也。」錡,釜屬。有足曰錡,無足曰釜。《釋文》曰:「錡,三足釜也。」○此足以見其循序有常,嚴敬整飭之意。王介甫曰:「所用有常器也。」劉執中曰:「誠敬之至,事事必躬也。」輔氏曰:「所用有常器,每事必躬親,先後有次序,皆嚴敬者之所為也。嚴敬,則自然整飭如此。」愚按:必采而後盛以筐、筥,必盛而後烹以錡、釜,則非循序有常者不能也。曰采、曰盛、曰湘、無一不親;曰筐、曰筥、曰錡、曰釜,無一不具,則非嚴敬整飭者不能也。

於以奠之?宗室牖下葉後五反。誰其屍之?有齊側皆反季女。

賦也。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廟也。大夫、士祭於宗室。愚按:諸侯之庶子為別子,別子之嫡子為大宗,即大夫之始祖也,故祭於其廟。牖下,室西南隅,所謂奧也。古人廟堂南向,室在其北,東戶西牖,皆南向。室西南隅為奧,尊者居之,故神主在焉,所謂牖下者也。凡廟皆南向,而主皆東向。李寳之曰:「堂屋五架:中脊之架曰棟,次棟之架曰楣,後楣之下以南為堂,以北為室與房。大夫房東室西,相連為之,室又戶東而牖西,戶不當中而近東,則西南隅最為深隱,故謂之奧,而祭祀及尊者常處焉。牖,穿壁為交窗以取明也。」屍,主也。齊,敬貌。季,少也。祭祀之禮,主婦主薦豆,實以葅醢。《儀禮·少牢饋食》:「主婦薦韭葅醓醢,奠於筵前,葵葅蠃醢,陪設於東。」熊剛大曰:「菹,菜茹。醢,肉汁。《周禮》有七菹、七醢。」少而能敬,尤見其質之美,而化之所從來者遠矣。嚴氏曰:「自後妃及夫人及大夫妻,皆文王齊家之化也。」

《采蘋》三章,章四句。呂東萊曰:「采之,盛之,湘之,奠之,所為者非一端,所歷者非一所矣。煩而不厭,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積其誠而益厚,然後祭事成焉。季女之少,若未足以勝此,而實屍此者,以其有齊敬之心也。」輔氏曰:「首章言未祭之前采蘋藻之事,次章言既得蘋藻而治以為菹之事,三章言祭時獻豆菹之事。東萊言『采之,盛之,湘之,奠之,所為者非一端,所歷者非一所,煩而不厭,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積其誠而益厚』者,亦説得好。但此詩意尤在『有齊季女』一句上,惟敬,故無間斷。少而能敬,非質之美而教之豫者不能。非文王之化所從來者遠,曷能如此哉?《采蘩》見其始終之敬,《采蘋》見其少而能敬。」《左傳》曰:「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汙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風》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

《序》:「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則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

王介甫曰:「自所薦之物,所采之處,所用之器,所奠之地,皆有常而不敢變,所謂能循法度。」

蔽芾非貴反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蒲曷反。

賦也。蔽芾,盛貌。甘棠,杜梨也。白者為棠,赤者為杜。陸璣曰:「棠,今棠梨也。」陸農師曰:「其子有赤白美惡,白色為甘棠,赤色澀而酢,俗語澀如杜是也。」翦,翦其枝葉也。伐,伐其條幹也。伯,方伯也。羅氏曰[46]:「伯,長也,為諸侯之長也。」茇,草舍也。止於其下以自蔽,猶草舍耳,非謂作舍也。○召伯循行南國以布文王之政,或舍甘棠之下。長樂王氏曰:「召伯觀省風俗,或苃甘棠之下,以受民訟。」劉元城曰:「憩息甘棠之下耳,説者乃謂召公不重煩勞百姓,止舍棠下,是為墨子之道也。」其後人思其德,故愛其樹而不忍傷也。劉元城曰:「覩其物,思其人,思其人,則愛其樹,得人心之至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葉蒲寐反,召伯所憩起例反。

賦也。敗,折。憩,息也。勿敗,則非特勿伐而已,愛之愈久而愈深也[47]。下章放此。輔氏曰:「始則不忍翦伐之,既則不忍敗折之,既則又不忍抑屈之,愛之愈久而愈深也。思其人而愛其樹,則其愛之之意廣矣;又至於愈久愈深,則其愛之之意遠矣。召公之德,其浹洽於人心者如此,而文王之化,從可知矣。」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葉變製反,召伯所説始鋭反。

賦也。拜,屈。董氏曰:「如人之拜,小低屈也。」說,舍也。勿拜,則非特勿敗而已。

《甘棠》三章,章三句。《史記·燕世家》曰:「召公甚得兆民和,巡行鄉邑,有棠樹,決政事其下[48]。人思召公[49],懷棠樹不敢伐,歌詠之。」《正義》雲:「《括地誌》雲:『召伯廟,在洛州夀安縣西北。人懷其德,因立廟。』」李迂仲曰:「《樂記》論《武》樂曰:『五成而分[50],周公左,召公右。』則召公為伯,在武王時,而此詩稱伯者,亦後人追稱之耳。」《考索》某氏曰:「周南,天子所都,周公不得專有其美。召公專主諸侯,則南國之教,得以稱召伯也。在《易》『二』與『四』同功而異位,二多譽,遠也;四多慎[51],近也。周公近,召公遠,有詩無詩,此其異歟?」輔氏曰:「蘇氏之說曰[52]:『周公在內[53],近於文王,雖有德而不見,故其詩不作。召公在外,遠於文王,功業明著,則詩作於下。』此理之最明者,此其説似可采,而《詩傳》不取者,蓋二《南》皆周公所集,其實皆所以明文王之德化也。」

《序》「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於南國。」

王介甫曰:「愛之篤,思之至,以其教明也。」

厭於葉反浥於及反行露,豈不夙夜葉羊茹反?謂行多露。

賦也。厭浥,濕意。行,道。夙,早也。○南國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亂之俗,故女子有以禮自守,而不為強暴所汚者,自述己誌,作此詩以絶其人。言道間之露方濕,我豈不欲早夜而行乎?畏多露之沾濡而不敢爾。蓋女子早夜獨行,或有強暴侵陵之患,故託以行多露而畏其沾濡也。

誰謂雀無角葉盧穀反,何以穿我屋?誰謂女音汝無家葉音穀,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興也。家,謂以媒聘求為室家之禮也。速,召致也。○貞女之自守如此,然猶或見訟而召致於獄[54]。因自訴而言人皆謂雀有角,故能穿我屋,以興人皆謂汝於我嘗有求為室家之禮,故能致我於獄。然不知汝雖能致我於獄,而求為室家之禮初未嘗備,如雀雖能穿屋,而實未嘗有角也。嚴氏曰:「男侵陵女,女不從,遂誣女以有室家之約,而召伯聽其訟,此詩述女子自訴之辭如此。蓋雀之穿屋,實以咮不以角也。男子之速我獄,乃是侵陵,實無室家之禮也。」咮音晝。

誰謂鼠無牙葉五紅反,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葉各空反,何以速我訟葉祥容反?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興也。牙,牡齒也。楊氏曰:「鼠無牡齒。」陸農師曰:「鼠有齒而無牙。」墉,墻也。言汝雖能致我於訟,然其求為室家之禮有所不足,則我亦終不汝從矣。使貞女之誌得以自伸者,召伯聽訟之明。輔氏曰:「前章室家不足,責之以禮也;此章亦不女從,斷之以義也。貞女之誌,守禮執義如此,則被化而成德者深矣。牡齒,謂齒之大者。」

《行露》三章,一章三句,二章章六句。召南非一國,其被化必有淺深,此詩之作,其被化之未純者歟?故未免有強暴侵陵之患,必待聽之明而後察。若《周南》則固無是詩,然《騶虞》純被之後,《召南》亦不宜有是詩矣。愚按:此詩貞女乃《訟》之「初六」,強暴之男則《訟》之「九四」也。「初六」陰深,不永於訟,而「九四」以剛不中,正應之貞女自守非所以召訟,而男子以強暴淩之。然曰「室家不足」,則「初六」之辨明矣;曰「亦不女從」,則「九四」不克訟矣。所以能然者,以有召伯為「九五」之大人也,然以此詩之貞女,猶《周南·漢廣》之貞女也,而彼之出遊人自不犯,此雖早夜自守,而猶有強暴之訟,是又被化有遠近,作詩有先後,未可遽分優劣也。